千古第一反派不是他: 12、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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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落在小池中央,倒影洒着点点滴滴的橙黄碎花,四周暗香浮动,人心也微动。

    闫慎一言不发地望向他,脑子里已经滑过千万个念头,这人又整哪门子幺蛾子,这人到底意欲何为。

    总之,装,我看你装。

    穆远久久凝注着闫慎,听到他启唇的第一个“不”字成形的一瞬,径直一步跨上前探手过去,却被闫慎下意识躲开了。

    “离我远点。”闫慎抿着唇,毫无感情地蹦出这么一句话,把发带拽了回来。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任是哪个再好脾气的笑脸人,也要被创这么一下,闫慎就不信这人真能逆来顺受。

    他实在忘不了马车上穆远眼里那股肃杀意。

    可穆远却没有他意料中的生气或者不悦。

    对于穆远来说,人们都说他是个好脾气,听着听着逐渐的,穆远也以为没有什么天大的事都惊动不了他,实打实的皮糙肉厚了。

    穆远神色温和,抬手从闫慎腰侧和自己之间划出一段距离,后退了一步:“好好好,我离远点就是。”

    发带是缠在玉冠上的,穆远看着闫慎低头抬手指尖灵巧地将它解开重新系好,眼里的笑意却更加明显。

    闫慎自以为这么点小事,自个随随便便也就做了,正当他系好抬头的那一刻,却发现穆远一直再看着他。

    看得出腮帮子有点鼓鼓的,闫慎眯了眯眼,胆大包天,这家伙竟然是在笑他!

    他是任职大理寺这么久,上到朝廷命官下到黎明百姓,贪赃枉法者诛,徇私舞弊者诛,故杀斗殴者诛……谁见了他不是满脸惊恐,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笑!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总觉得不习惯,颇为不自然道:“平白无故笑什么笑!知不知道很难看。”

    其实是好看的,但他一出口就偏偏错了味。

    闫慎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么多年不近女色,竟然觉得穆远的眉眼比女子都生的好。他皱着眉的时候就像垂着头的猫儿,颇让人心疼,他笑的时候又如同朗月入怀,会让人久久挪不开眼。

    闫慎顿时觉得自己的想法也太荒唐,别开眼看向一旁。

    判官的心是最清明的。

    这人就是客观上好看,任是谁看了都会有这种判断,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他生平说话向来实事求是,可唯独在这人身上……他总会感到自己无所遁形的局促。

    很不舒服。

    穆远他忍着笑意平复了片刻,清了清嗓子道:“大人等会是要进宫,这发带一根长一根短的,难免让人笑说家中无妻室,连衣冠都没戴好,听话,我帮你。”

    看闫慎站着不动,穆远倒是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了,离着一步远的距离虚虚扯着闫慎的衣服,把人哄着拉着坐在了池塘边的莲花雕纹石凳上。

    两人修长的影子倒影在池子边,穆远手里揽着闫慎如泼墨般的头发,心道还是少年好,一根白头发都没有,愤懑不平骂两句就好,从来不给心里去。

    少年时候以为自己能改天换地,也挺幸福的。

    闫慎许久不吭声,觉得系个发带而已,怎么这么慢,突然穆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丰泽的案子,大人心里已经多少有答案了吧?”

    这人又擅自揣摩他心思。

    闫慎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嗯”字,似乎没有要与他深入去说的意思,不过穆远也能理解,毕竟他又不是大理寺公职人员,这个案子关乎皇室长公主,又关乎画皮,那是闫慎的心结。闫慎凭什么会和他一个闲杂人来说这些。

    但穆远就是知道,最重要的证据不在于丰泽身上,那哑巴的死尸才是关键——刑狱的在逃罪犯,死尸的身份已经把线索引向了刑部。

    现在审丰泽,只是为了证实。用现代的证据体系来说,就是孤证不足以定罪,证明力有待其他证据来补强。

    穆远心下了然,也不在追问,刚刚的念头让他突然想到这个案子一结束,是不是意味着他要离开闫慎?他由一个罪犯变为一介草民,再和闫慎和大理寺再无交集。

    就闫慎这公务繁忙程度以及这不近人情的性格,他要是再想见他一面,那不得程门立雪三天……说不定都见不到!

    那系统给的任务怎么办!?

    一想到他只能看着闫慎黑化的数值不断上涨,听着自己生命倒计时的声音不断加快,他心里就开始发毛。

    一时心烦意乱,手中揪起闫慎一小撮手头来回在之间摩挲,喊了好几遍系统没人应,都不知道又宕机死到了哪里去。

    秋天的风寒意沁人,穆远指尖偶尔划过闫慎的鬓角,闫慎想起身后的人只穿了一件中衣,垂放于膝上的手蜷缩了一下,察觉到身后的人迟迟不再动作,开口问道:“好了吗。”

    明明是问句,他用的却是笃定的语气,严肃得让穆远忽而觉得闫慎是不是又生气了。

    他立刻卖乖应道:“好了好了!”

    闫慎起身要走得时候,走得极其慢,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先听到穆远开口叫住了他。

    “大人,”穆远站在原地没动,“丰泽当处何种刑罚?”

    闫慎止住步子,这不单单是故杀之罪,丰泽涉嫌勾结当年行刺皇室的凶手却又知情不报,他思量了片刻道:“依律,或腰斩,或凌迟。”

    穆远卓然而立的身子有一瞬间的颤抖,闻言错愕地对上闫慎的眼睛。

    古代死刑的执行方式有很多,各个都异常残忍。丰泽依律必诛穆远是知道的,可没想到,所处的刑罚竟然如此之重。

    人体的众多器官主要分布于上身,因此腰斩不会立刻致死,他们会意识清晰、痛感分明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铡刀切成两半,听到亲人的哀嚎,感受着血从身体里流失殆尽。

    凌迟更为惨烈,抽筋剥骨,碎剐其肤。

    穆远对《大燕律》极为熟悉,上面只是记载犯十恶[1]之首的谋危社稷之罪,才会被判处凌迟。

    可为什么闫慎会说凌迟?

    “丰泽的案子牵涉甚广,皇上亲自下令彻查,一般关乎皇室宗亲的案件,刑罚会由皇上特批。”

    说的是特批,不就是赤裸裸的篡改吗?

    闫慎的眸子里深不见底,就像水深千丈不见波澜,穆远收回目光想道,原来都已经稀松平常了吗?

    可见怪不怪,并不意味着事情本身就合理。

    穆远张了张嘴,他想说法令若能随意篡改,那公正何在?刑罚以残酷手段威慑百姓,那与暴政何异?

    可话到嘴边,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每一句话都是触犯天颜的罪证。

    而且,他在为谁说这些,他为什么要说这些,他凭什么说这些。

    人微言轻,自身难保,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不欠任何人!

    他现在只想守着闫慎,完成系统任务,活下去。

    穆远抿上唇,苦笑了一下,温声道:“嗯,我明白大人意思。”

    闫慎双目沉沉,问道:“你可有不解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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