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嫁给我大哥!: 5、贺兰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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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时,长乐的急症间已围满三层人。门外的家属忙着致歉道谢,看热闹和抱怨的,七嘴八舌闹成一片。

    这才算得上真正的急症——患者危在旦夕,又赶上济世堂义诊,这种情形实属罕见。人命关天之际,自然没人在意是否抽中木签,甚至有人主动让号。

    长乐烦躁清退无关人群后,亲自卷起昏迷患者的裤脚。

    此时,家属又从竹筒里丢来一条头背灰黑、腹部黄白,没有颊鳞的蛇来。

    蛇虽已死,仍惊得众人纷纷后退。

    “吓死你爹了!”

    “这是、是、是过山峰吧?”

    “这么小,是饭铲头,不是过山峰。”

    “过山峰咬了还活得成个锅铲,他几时被咬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向家属追问。

    “我兄弟天光醒就下田,约莫两个时辰。刚开始挤过伤口,没出血,我赶忙拖起板车驮他进城。哪晓得路上他就喊肚子痛,翻肠倒胃,后来瘫晕过去了。”

    家属邀功般望向长乐:“还好我怕耽误神医断症,亲手把蛇打死带来。就是这条,神医肯定有妙方!”

    岂料长乐怒瞪他一眼,不敢看蛇,或说是不想看蛇。

    还是辛夷师兄,将蛇收拾了。

    长乐克制住自己身体的反胃。

    她冷漠而熟练地按压患者伤口,掀开他沉阖眼皮,探颈部脉搏。不需看蛇,仅凭伤口确认道:“很难活。”

    家属脚软,扑通一声跪下:“求神医菩萨一定救救我老弟,他屋里上有老下有小。再说他还欠我一屁股债,他要是走了,我上哪里讨债去……”

    好在鹤州山陵众多,民众也算常常与蛇打交道,有常识,患者刚被咬时便用生力挤过创口,又在近心端严严实实扎了一根布带。

    长乐与辛夷默契地交换眼神,让力壮的照护医师将患者抬至后院内间。

    身边只留自己与辛夷后,长乐摇摇手腕上的小铃铛,一只通体雪白,尾间蓬毛如燃红焰的雪腓貂从室内钻出。

    长乐将它抱起,轻轻抚摸它的脑袋,将它的嘴放至患者肿胀发紫的创口处。

    “吸吧,锦锦。”

    待这珍兽将毒液吸出,它贪婪吞下淤血,舔舔爪子,一蹦一跳回室内。

    谁也没注意到,它顺爪偷了根香蕉。

    辛夷重新叫人将患者抬至急症间。

    要称“神医”,长乐才是药王谷当之无愧,毕竟别人都是扎扎实实按老药王的流程来,充其量算个优秀的好大夫。

    长乐却真的很“神”,治疑难杂症通常靠走捷径,方法有两招:一招是召唤,另一招还是召唤。

    她又变得冷漠疲惫,在众人眼前施针,扎了患者身上几处穴位后,召出装红粉粉的药瓶,往患者腿上的蛇牙处一抖,一股酸腥味扑面而来——人都要痛活了。

    再安排家属与昏迷患者到后院的耳房住下。后院甚大,几乎有能容纳数百名患者的床位,以备给需要再观察的急重症患者。一切开销,也是药王谷义诊承担,不收患者一文钱。

    这回终轮到那位毒虫溃疡的老伯看诊,他目睹这位危在旦夕的蛇毒患者腿部,由发紫发黑到渐褪至青红色的奇迹后,更是坚信自己这点“小伤”一定能被眼前的神医药到病除。

    可惜女神医实在太疲倦了,她收起小针包,冲辛夷微微颔首。

    辛夷同她说:“去吧,如果我见到那些人,立刻喊你。”

    语罢,辛夷便将后院的另一位青衣女子唤来,她与长乐的青衫装束一致,却显得更加亲切,也没有戴面纱。

    长乐不看她一眼,径直往后院离去。

    新来的女医师名唤芜华,亦是冲着长乐背影冷哼,熟练地替她坐诊,接待剩下的外伤病患。

    老伯犹豫半晌,才下定决心冒犯开口道:“刚那位女神医,做啥要走嘞?能不能……”

    辛夷身任行医堂主,安慰道:“老伯无须担忧,这位是芜华医师,外伤急症妙手,医术一样高明的。”

    “是啊老伯,我看的诊,病人都说不疼呢。”芜华笑吟吟的,丝毫没被不信任所影响。

    辛夷知道芜华是在暗讽长乐,摇头笑笑。

    芜华除了查看溃烂的伤口,还会按药王谷的规矩流程为老伯切脉,比长乐看诊时要细致许多,清创也温柔,最后亦是熟稔的拟出方子,交由照护医师带老伯去药房拿药。

    老伯半晌没有离开,还往急症间张望,终是依依不舍的追问:“神医妹子,我见先前看病的,除到药房开方,那位还给一瓶药粉,您……您还没给我呢。”

    芜华被问住,又笑道:“伯伯,药粉是她的私藏秘方,最舍不得公开的。便就是同我们说了方子,也配不出来一样。当然,我开的药也不差,不至于侮辱药王的名声,您若不放心,自去后院找长乐医师吧。”

    老伯终是选择拿着药回家了。

    急症间看病的人流慢了许多,一转眼便到中午休憩时分,收治入院四名,剩下的各自取完药离开。

    清空病号,忙碌的医师又在准备下午放号。

    芜华又饿又累,将笔一摔:“不过坐诊三日,她每天都这死样。晨间看六七个人,就去后院躲懒,我是日日替她顶班的命,下午看诊也是我。”

    辛夷先是好言宽慰,消解怨气,又为长乐分辩:“你知道她的,一向起得早,夜里也在照护收治的病人。”

    “是了,夜里不睡,白日来睡,师父和你怪会惯她。我真是多嘴,竟向你抱怨,难道您还能替我主持公道不成?”芜华离了外人,更是语速奇快。

    “我还是少招惹她罢,免得哪日,她心血来潮,又要我改名字。”

    辛夷暗暗叹一口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开解了,只能认下,继续赔罪。

    长乐与芜华的积怨,已是多年前。

    师父不愿公开长乐的身世,药王谷同门多不知晓,只觉得她行为怪异。

    唯有辛夷一人无条件保她。

    只因他该背时,与师父外出寻药草,是他在深山密林中把长乐捡回来的,那时她衣衫褴褛,奄奄一息,在谷中呆了近一年,才愿意说话。

    药王谷中同门除却本家姓名外,都有一个以草药为名的代称。

    辛夷记得,她主动愿意说话时,师父竟然办了场晚宴,要收她为养女,问她想叫什么。

    她依旧疲倦而落寞之色,顶着一张倔强小脸:“什么名字都好,只她不能叫芜华。”

    仅仅是她一听见芜华的名字便没由来的应激,师父竟想为芜华改名。

    芜华十分委屈,名字虽无关紧要,却不能因这种原因而改。最后还是长乐说算了,这名便没改,但芜华对她怜转恨。

    一个是素来亲和的师姐,与谷中同门关系较好。一个是少言寡语的师妹,又时常夜里活动,白日补觉缺席课业。

    由此谷中分了阵营,一派对长乐敬而远之,另一派则抱团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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