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酒饮得: 8、春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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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齐家想给齐耀祖弄个官儿当当,科举自是无望,那便只能拿钱捐纳。齐耀祖当时曾向晏裕保证,自己一定能风风光光穿着公服娶晏怀微。

    晏裕也是后来才知道,齐家在富阳县给他家好大儿捐了个押司的职位。

    押司算个屁啊!

    押司根本不是官,它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文法小吏!

    在这件事情上,晏裕真是恨铁不成钢。但转念又想起齐耀祖平日对自己的好处,终究是罢了罢了,有总比没有强。

    “有本事就自己去登科及第。拿钱买官,我瞧不起他!”晏怀微扁了扁嘴,眉眼之中俱是嫌弃。

    “这也怪不得齐大郎,他家本就不是书香门第,让他去考科举,那不是硬赶鸭子上架嘛。他现在有个押司之职傍身,也是体面的。”晏裕捏着胡子,斟词酌句地说。

    晏怀微见父亲还在替齐耀祖辩解,急得“蹭”地一下站起来:“阿爹,那姓齐的究竟给您下了什么迷魂药,让您如此为他开脱?!是不是因为您收了他的那些金石清玩,所以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你这姑娘,怎么跟阿爹说话的!”

    晏裕见晏怀微一针见血道破真相,面子上登时挂不住了。

    他确实收了齐耀祖许多美酒和清玩,其中尤有几件宝贝,据说是当年莱州郡守赵明诚与其妻所珍藏,后来战乱渡江时几经辗转,齐耀祖也不知是从哪儿买来的,屁颠颠地拿给他。

    这些金石清玩实在让晏裕爱不释手,饶是看在这些死物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说齐耀祖一声不是。

    “阿爹,您这样做,孩儿瞧不起您。”晏怀微一看晏裕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遂十分委屈地说。

    “放肆!”

    晏裕被女儿如此指责,愈发觉得失了面子。他一改适才对女儿的慈爱态度,怒喝一声拍案而起。

    “咱们晏家人丁凋敝,只你这一个孩子,打小就当成明珠儿养着,让你读书习字,弹琴绘画,哪件事爹娘没依着你?你可倒好,只会给爹娘惹麻烦!你听好了,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自己放肆妄为!这齐耀祖,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话毕,晏裕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哐!”屋门关上的声音震得晏怀微浑身一激灵。

    *

    “哐!”屋门关上的声音震得晏怀微浑身一激灵。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这里既非保康巷她的闺房,也非晴光斋她那间西厢。

    晏怀微用她还不甚清醒的脑袋努力想了一会儿,突然双眼大睁——想起来了,这里是赵清存的卧房!

    她猛地一下从榻上翻身坐起,旋即向身旁看了过去。这一看才发现身旁是空的,冷枕凉衾,赵清存不知何时已起身离开。

    晏怀微略微松了口气,回想起昨夜自己梦到的那些昔年旧事,一时之间竟有些茫然。

    十二年时光似白云苍狗,转瞬而逝。当年的承信郎如今已成为泸川郡王,而当年的晏家元娘也已经变成如今孤苦无依的书会先生梨枝。

    恐怕十二年前的自己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十二年后,她竟然会以一个丑陋卑微的书会先生的身份和赵清存同榻而眠。

    真是,造化弄人。

    正想着,忽听窗外响起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姑娘声音:“妙儿姐姐,你来的正好,刚才吓死我了!”

    “怎么了这是?”随即便是妙儿清脆的应答。

    “我刚才端热汤进屋,却发现恩王榻上躺了个女人!吓得我关了门就跑出来了!”小姑娘的声音有点尖利且咋呼。

    哦,原来刚才震得她浑身一激灵的摔门声,就是这小姑娘的杰作……晏怀微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却听妙儿柔声说:“恩王一大早就出去了,房内那女子便是咱们府里新来的女先生。你昨夜告假回家探望爹娘,平白错过一场好戏。我告诉你,恩王看上梨娘子了!昨夜便是她为恩王侍奉枕席。”

    “啊?!!!”

    晏怀微虽然看不到那小姑娘的反应,但光听声音也能想象得到,她此刻一定是嘴巴张得能吞下一整块炊饼。

    却听妙儿又说:“正好你在这里,过来给我帮帮忙。夫人让我伺候梨娘子梳妆打扮,弄好了就去见她老人家。夫人备了红枣、生地、桂圆、莲子,等着咱们把梨娘子带过去呢。”

    红枣、生地、桂圆、莲子……明明四样都是很正经的东西,可是凑在一起,怎么就那么不正经呢?

    晏怀微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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