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珰: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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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婚丧嫁娶等重大事宜,内侍宫人皆可按照规矩章程请准出宫,只是一年内不得超过两回。

    卿云心下微动,从旁听了那两太监的讨论,便有了计较。

    “出宫探亲?”丁开泰道,“你在宫中记录中是个孤儿,哪来的亲?”

    卿云道:“我是想探望自小教养我的尺素姑姑。”

    尺素离宫后,也曾捎信回宫,将自己在宫外居所告知了瑞春,瑞春也同样转告了卿云,告诉卿云,若有一天他被放出宫,如无出路,便去找尺素过活。

    卿云心中一直恨着尺素,又怎会想去寻她?

    只那日皇帝问起他的名字,卿云觉着有几分奇怪,他的名字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

    自己的身世一直都糊里糊涂的,卿云先前是不想知道,现在是不得不知道,这次出宫,一来他想出宫找尺素问个清楚,二来,他也想出宫……祭拜长龄。

    丁开泰眼前一亮,“你是尺素教养长大的?”

    卿云微怔,忙回道:“是。”

    “你怎么不早说呢?”丁开泰抚了下掌,那张平素瞧不出什么神色的脸上露出了个笑容,“难得你是个有孝心的,去吧,见到尺素,便说小丁子一直念着她的好。”

    丁开泰批了卿云的假请,还命人收拾了个包袱出来。

    “这里头是些绸缎,放心,都是主子赏的,有名目的,你只管带出去给她,”丁开泰叹了口气,“也不知她如今可好。”

    卿云未曾想还会有这桩事,忙道:“丁公公认得尺素姑姑?”

    丁开泰微笑道:“我入宫时,她已是大宫女了,初分在宜嫔宫里,受她照拂不少,”他轻叹了口气,“也亏得她,我才保住性命,能继续留在这宫中。”

    丁开泰神色之中流露出隐隐的向往,想当年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初初入宫,战战兢兢,生怕犯错,越是怕,越是容易犯错,那时宫里风气,小太监犯错,大太监是能把人活活打死的,幸得尺素从旁斡旋,说了好些好话,这才叫他免于丧命。

    后来,前朝覆灭,丁开泰因是低等太监,从未参与过内宦之乱,反而因祸得福,留了下来,一直到永平七年,丁开泰已熬到了御前,当时皇帝因太子遇刺一事震怒,杀了一大批宫人,之后便又大赦,要放一批宫人,丁开泰瞧见报上来筛选的名单里有尺素的,连忙托人帮她勾了,放了她出宫。

    这一事,也叫丁开泰心中一直记着,在这宫里,虽是艰难险阻,人心难测,但只心存善念,总会有所回报。

    丁开泰目光柔柔地看向卿云,“你是有福之人,去吧,也替我去看看她。”

    卿云背着包袱出了宫,当迈出宫门的那一刻,他有些不敢置信。

    就这样……出来了?

    先前,在东宫时,卿云也不是没出过宫,只是身边总还跟着一群人,要么便是跟着李照,自然也是前呼后拥,如今只他一人便就这么出了宫……卿云有些茫然地看着宫门口的街景,他每次都是坐着马车出宫,这是他头一回,用自己的双脚,这般迈出了宫。

    卿云背着包袱慢慢向前走了几步,待走到瞧不见宫门后,他忽然跑了起来,他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在那幽深的巷道中一直狂奔到了拐角尽处,这才力竭地伏趴在墙上。

    一缕日光打在拐角处,已是盛夏,烫得卿云头颈发疼,卿云手臂贴在那墙上,也是被烫得有些刺痛,泪水竟不知不觉淌了满脸。

    长龄、长龄、长龄……

    卿云无声地呼唤着,他的心疼得发紧,人慢慢顺着墙滑落下去。

    直到此刻,那压抑了数月的痛苦和哀伤才一气爆发出来,卿云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了一场,他的哭声沙哑粗粝,如同某种动物的哀鸣。

    卿云没有立即去找尺素,而是先去了专葬宫人的宫人坟。

    长龄家人已悉数离京,无亲故认领尸首,大抵是埋在了此处,长龄是救过驾的,兴许会有墓碑。

    卿云立在宫人坟前,只觉面前一片荒芜,满是坟包,墓碑也不少,他没有时间一个个去找到长龄的墓,便在宫人坟前,将他抄的经书一气烧了,他现下在宫里头除了当差便是抄经,每抄一字便心痛无比,长龄素日模样总浮现在他眼前,二人相爱的时光却是那么短暂。

    “长龄,”卿云哑声道,“我一定会替你报仇,替咱们报仇。”

    卿云眼中又滴滴落下泪来,泪入火中,烟消云散。

    卿云背了包袱离去,按照记忆中瑞春所说的地址找寻,不多时便在京郊附近找到了一处小院,卿云在心中仔细核对了,抬手轻敲了敲院门,大约敲了两三遍后,他听得里头女人声音回应。

    “来了,是谁呀?”

    门内女人问道,却并不开门。

    卿云低沉道:“我,卿云。”

    片刻之后,院门便开了。

    尺素的脸映入视线时,卿云这才发觉有些事,他其实从未忘记。

    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尺素的相貌和他记忆中相比,自然年长了不少,她如今已是近五十的老妇人,眼角眉梢全是皱纹,面庞沉静,隐隐能看出年轻时也是个相貌清秀的女子。

    “卿云?”

    尺素面上神情极其惊讶,她看着卿云,似在辨认,这是否是她记忆中她教养过的那个小内侍。

    “怎么,你很诧异我还活着是吗?”卿云冷冷道。

    他一开口,尺素便知,是他,那种语气,那种眼神,仿佛恨着这个世上所有的人与事,他竟一点都没变。

    尺素神色淡然,后退了半步,道:“进来说话吧。”

    卿云入内,这是个独院,院中一棵巨大的槐树,槐树下藤椅石桌,桌上竹筐里铺着的似乎是些草药,藤椅旁的小案上搁着打开的剪子,尺素过去收起剪子,将竹筐挪进屋,又端了茶出来,道:“坐下喝茶。”

    卿云不明白,不明白她为何能那般若无其事,他看着站定在石桌前的尺素,忽然莞尔一笑,“瑞春死了。”

    尺素平静道:“我知道。”

    卿云指尖蜷起,他懒得再同她废话,上前两步,在尺素面前站定,道:“我今日来找你,只为了一件事,我的父母是谁?是他们给我取的名字,对吗?我到底是从哪来的?!”

    尺素神色依旧淡然,“你想知道这些做什么?”

    “做什么?”卿云手指了自己胸口,“我难道连知道自己父母是谁都没资格?!”

    “不是有没有资格,是你知道这个又有何意义?你的父母都已死了,你是个孤儿,”尺素看向卿云,“你既能出宫,应当是没听瑞春的话,出了玉荷宫了,我问你,你如今在宫里的日子可好过?”

    卿云冷笑,“好过,好过得很!”

    他解了肩上包袱扔下,“这是丁开泰给你的,我如今跟他一般在御前伺候,风光得很!”

    “既这么风光,怎么眼肿成那般?”

    “……”

    尺素轻叹了口气,她郑重道:“你如今应当明白,为何我与瑞春要将你关在玉荷宫里,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只是想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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