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GB: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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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完,便疲惫地合上眼睛,背对着赵亭峥,蜷缩在了榻上,漆黑的一把长发滑出赵亭峥的指尖,赵亭峥想要抓住他,却陡地抓空——她怕抓痛了他。

    赵亭峥直起身来,叹了口气,前所未有地认真:“你不会是无依无靠的君后,谁也别想动你。”

    君后无权,楚睢的日子会过得艰难。

    封楚睢为相的旨意已经拟好了。

    她哪怕多想把楚睢接进后宫,如此形势之下也只能暂缓,楚睢从前在大宁朝中素有盛名,从前又是她太傅,又是实打实地状元出身,封相的阻力比封后的阻力小上许多。

    如果将来楚睢仍是不愿意做君后,她也顺着他去选,总归即位的又不会有旁人的孩子,父亲是君后还是宰相也没那么重要——反正都一样。

    如若这想法给楚睢一说,赵亭峥几乎能想象楚睢的反应,无非是讲她家国大事如同儿戏,祖宗规矩不可废除,她连反驳的话都想好了:只要世人百姓的日子过得好,谁管皇帝的私事,你我在一块不就行了?

    但这些话,如今她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太任性了,她想,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有做暴君的潜质。

    屋内寂然无声,不过了多久,屋中的龙涎香渐渐地散去了。

    良久,楚睢轻轻地叹了口气。

    赵亭峥不愿的取舍,也只能他来做了。

    周禄全在得到楚睢的邀请时,有一瞬间的慌乱与紧张,但是很快,他便收拾出了一副权宦的模样,带着几个跟班的小内监,施施然来到了楚府之中。

    他进去时,楚睢端坐在琴案之前,燃香焚琴,泠泠琴音自他膝上古琴而出,周禄全在门口戒备地守了片刻,才道:“楚郎君安。”

    楚睢点了点头,示意他走进,周禄全落座,案上香茶尚未送到唇边,便听楚睢放下了琴。

    楚睢他头也未抬,垂眸淡道:“阿南的尸身是否为周公公所盗。”

    猝然地,周禄全的茶水溅出来。

    楚睢眉目如画,神情丝毫未变:“前些日子里,夜间常有马蹄穿街而过,丢了钦犯,陛下大抵下令去寻。”

    周禄全捏紧了茶杯,楚睢淡道:“陛下久寻却未见,而楚某微末之力,却三天得见阿南尸身,府外护卫重重,那摊主如何前来,又如何畏罪自戕,周公公可知晓么。”

    赵亭峥一定下旨找过阿南,洛京不大,皇帝亲令,可这么多人找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找到尸身——只有一个解释了。

    那就是灯下黑。

    抓人的和藏尸的,是同一个。

    “……”

    “哼。”

    周禄全缓缓地坐下,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道:“……你很会编故事,楚郎君。”

    楚睢道:“楚某今日请周公公前来,倒无意在此事上纠缠是非,我与周公公殊途同归,是想拜托一件事。”

    闻言,周禄全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楚郎君,你脑子还清醒罢?”

    楚睢淡道:“楚某要向陛下告辞了。”

    什么?

    猝地,周禄全微微变了脸色,豁地站了起来,楚睢神情未变,周禄全喃喃地坐下:“……你认真的?你竟然舍得?”

    大好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楚睢竟然舍得在这个关头抽身离开?

    片刻,周禄全又皱眉道:“哼,说的好听,你肯走,陛下未必肯放。”

    赵亭峥这辈子的荒唐都用在了楚睢身上,叛过她杀过她统统不在乎,楚睢不过给她掉了个孩子,她便恨不得拿天上的月亮下来给他——男君孕育艰难,哪个男君没掉过孩子?即便荣宠如荣贵君,年轻时也流过几个,偏偏赵亭峥就这么放过了他。

    楚睢垂眸:“楚某自然有令殿下不得不放行的法子,但仍有一事,与周公公相求。”

    周禄全坐下,狐疑地看着他,片刻,道:“若你当真想走,可是整个大宁的造化——说,什么事?”

    楚睢开口,吐出几个音节。

    霎时间,如同五雷轰顶,周禄全霎时脸色苍白:“你说什么?你要用这种——”

    楚睢淡道:“以陛下脾气,不等登基,便不会留赵平秋活命,你我要做,也只能在她还活着之时。”

    “你疯了?!”他震声道,“谁信你当过赵平秋的侍君?只赵平秋和你两张嘴,陛下就肯信?”

    而且,而且这也太荒谬了!

    “当年我入宫祈福一事,除去先帝与我母亲二人,宫人皆不明内幕,只见我长住宫中,这些是人证,”他沉声道,“笔墨书信、年少玩物,如今宫中鸣翠书院里还能找到许多,这些是物证。周公公是聪明人,若陛下命你搜寻求证,你得知道从何处去寻。”

    半晌,周禄全一副见了疯子的模样,他盯着楚睢,仿佛不认识他了,喃喃道:“……你就不怕陛下杀了你,而且你进宫的时候还是个孩子。”

    “不,”他平静道,“直到去太学读书时,我亦长住宫中。”

    周禄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准备封作君后的男人竟然是赵平秋玩过的剩菜,血仇之敌,不共戴天——况且赵亭峥接的是大宁的朝廷,不可能刚上来就不顾伦理,强夺了这母皇的侍君。

    枕边人心怀鬼胎,从来不忠,是个人都忍不了。

    楚睢思虑颇深。

    “陛下因你之事,至今关押着北狄的一员大将,她左右为难,”周禄全缓缓地站起身来,“我比谁都迫切地想让你离她远点。”

    “所以——”

    周禄全道:“这个忙我帮了。”

    如此大怒,楚睢甚至可能连命都保不下,周禄全倒是乐于见到如此局面。

    一想到楚睢被阿南的尸体吓破了胆,不惜出此烂计也要离开,周禄全比谁都兴奋。

    “你等着吧,”周禄全道,“打算什么时候和陛下说?”

    楚睢垂了垂眼睛。

    “登基当日,万臣之前。”

    他要为赵亭峥送上一条别无阻碍的登基路。

    周禄全很快就离开,楚睢怔怔地抬起头,形状优美的眼睛望着远处徘徊的云影。

    依稀记得,当年科举进了考场,他心中满是少年狂气,誓要靠一身才学,清流立身,为万民请命,立万世太平。

    而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直到决定做赵亭峥的太傅之时,他像是一条出水的鱼似的,义无反顾地走向了诡谲莫测的皇权之中。

    乱世之中,兜兜转转,阴差阳错。

    他面目全非地变成了污浊的弄权佞臣,留于史书上遗臭万年,万人唾骂。

    无人知晓这污名下葬着一副铁骨铮铮的臣骨。

    楚睢望向南方,依稀间是状元打马游街之日,他意气风发,曾是整个大宁最璀璨的文曲。

    【作者有话说】

    如果这本不是激情开文的短篇,楚老师的事业线也会写很多的,看看有机会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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