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妇要和离: 20、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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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徵彦才起身,崔尚书便举杯邀饮:“沈大人,老夫的贤侄马上要入仕了,您可得多多关照啊!”

    沈徵彦想到寿宴中途无端离席不礼貌,暂时歇了带妻女回家的想法,他拿起案几上的酒樽回敬崔老尚书,再度坐回,举杯畅饮。

    堂外有人传廷尉卢禀宵到,沈徵彦放下空酒樽,敛眸注视甩着纶带阔步而来的卢禀宵,看清跟在其后的是郑铭,脸色暗了下来。

    范阳卢氏是后起之秀,因平反大皇子叛乱有功,自庶族提为士族。

    卢氏宗族对庶族门生很宽容,短短五年投奔卢氏宗族的寒门子弟甚多。

    沈徵彦将郑铭落狱后没多久,这位卢禀宵亲自登门,请他看在他家男丁娶沈家女的一点薄面上饶过郑铭。

    恰在此时谢承大赦天下,沈徵彦定给郑铭污蔑朝廷的罪名在大赦范围内,就这样眼看着郑铭离开监牢。

    如鲠在喉。

    郑铭今日穿一竹青长袍,顶戴幞头,神色自若,面向沈徵彦恭敬行礼,完全看不出他十几日前挨过眼前人的板子。

    沈徵彦没回话,由着侍女为他斟酒,润泽的指尖摩挲青铜酒樽的沿口,脸色阴翳。

    卢禀宵坐下时看见郑铭微微欠身站在他身后,洒脱一指,“坐这。”

    郑铭这才行礼落座,脊背挺拔如松,在满堂士族子弟慵懒闲适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突兀。

    卢禀宵对郑铭的学识非常满意,再次向沈徵彦好好介绍道,“这位就是写《离恨赋》的后生,今年来上京参加春闱。”

    靠近坐着的几个门下省官员闻言惊呼,“原是这位?那赋流传时上京的纸都不够用了。”

    沈徵彦面色依旧沉寂,似是在想什么事,与这满座的喧哗隔道天堑。

    “那赋写得真好,若说非要有一个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就是沈大人了。”崔尚书端得一碗好水。

    郑铭面向沈徵彦拱手行礼,“沈大人的诗册政论后生一向奉为圭臬,还有沈大人写得一手行云流水的楷书,后生自开蒙时便拿来临摹,崔大人所言折煞我也。”

    沈徵彦收回注意力看向郑铭,“你多大了。”

    郑铭回道,“二十有一。”

    沈徵彦笑道:“我只比你大四岁,讲开蒙临摹?你讲话太过夸张。”

    郑铭神色如常,“后生的确不才,不及沈大人十五岁夺魁。”

    沈徵彦转了下手中的酒樽,微抬语气,“这话的意思是,你这次科举一定可以夺魁当状元?”

    “后生全力以赴。”

    此言一出,就算靠荫官举荐入朝为官的闲散公子哥都纷纷为郑铭鼓掌,赞叹后生可畏。

    谈及此事卢禀宵帮腔,“今年春闱最有实力夺魁的就是郑逋之了。”

    沈徵彦一挑眉尾,“卢廷尉这般确定,不如咱们压个注?”

    卢禀宵连连摆手,打趣道:“我可不敢和沈大人下注,您可是殿试主考官,谁当状元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靠近坐着的几个士族官员哄然大笑,纷纷说沈徵彦不地道。

    郑铭被嬉笑谩骂环住,浑身不自在,他微微仰首看向主座的沈徵彦,正准备说什么,被沈徵彦打断。

    “若真是人才,本官可以不计较他的狂悖言行。”

    沈徵彦讲道,“若不是,本官也不会因为一篇恨赋破格录用你,郑大人好自为之。”

    郑铭抿唇不语,周围人听沈徵彦话音不对,互相打量一眼,立刻换成别的话题,渐渐忽略眼前这位庶族子弟。

    郑铭和卢禀宵低声说句到席外候着看看书,卢禀宵同意了。

    沈徵彦望着郑铭离去时飘逸的袖摆,脑海总是漂浮这个穷书生与清窈紧紧相握的手,压着薄唇再饮一杯酒。

    这件事发生之前,他从未关注过妻子的“妇德”。

    清窈平日做得好,料理家宅相夫教女,在整个上京都称得上最良善的宗妇。

    背地里她又能与他小意温情,满足他日渐加深甚至不上台面的欲求。

    清窈偶尔使使小性子,和他吃吃醋,赏他个白眼,倒也鲜活有趣。

    偏偏那天她在暗巷里,与这个叫郑铭的书生抵肩站立,不止是手握在一起,好像胳膊也是紧紧贴着。

    让人不悦。

    沈徵彦再饮一杯酒,回忆自那天起妻子在他面前就像慢火煨汤,由着他揉捏厮磨都不曾唤一句受不了。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比懵懂无知更让他窝火。

    明知男女授受不亲,为何要做,为何要与郑铭站在窄小的暗巷里?

    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沈徵彦看向堂门,郑铭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谢承早将今年的殿试主考官定为他,若郑铭有本事通过春闱,最后一场殿试,他写的卷子定会出现在他面前。

    沈徵彦抬起手指点了点额头,斜倚在檀木靠背,渐渐听不得堂内的纷纷扰扰。

    忽然传来哗啦一声丝帛破裂的声音,沈徵彦抬眼看去,是妻子那三兄魏霖喝醉了。

    魏霖拔剑划破高悬落地的纱帘,露出一对就要苟且的男女。

    “狗男女,该死!”这位郎中前些日子将妻子捉奸在床时就是这个场景。喝醉的他将眼前一幕幻视成妻子和奸夫,要不是一同出席的魏璟拦腰抱住他,怕是要在崔家的寿宴闹出血光之灾。

    几个宾客将魏霖按住,侍女们熟练赶来灌汤喂药,过了小半个时辰魏霖清醒,向崔老太爷和那位刺史道歉。

    刺史反倒没在意,收拢衣襟席地而坐,问向魏霖,“所以你如何处置的妻子?”

    “下堂,休妻,扭送官衙。”魏霖揉着眉头怅言。

    他娶的是庶族出身的女子,当初为了娶她和魏廷对抗很久,哪成想如今他成了大笑话?

    如今上京的官宦世家没有人不知道他被心心念念的妻子戴绿帽子,这事他认。

    “孩子怎么办?”有人问道,魏霖和妻子育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年龄都不大。

    “让妾室抚养了。”魏霖用布擦剑,讲话平平稳稳没有犹豫。

    “对孩子们来说是个好结局了。”崔尚书感慨道。

    一众男宾纷纷点头。

    谈及后院,堂下的滨州巡抚想到他老婆最近总提沈大学士死守一妻五年终于要破戒了,好奇问向沈徵彦,“听说李钲的遗孀一直住在你府上?”

    沈徵彦饮了杯酒,颔首。

    魏璟眉心一皱,他之前和沈徵彦这个妹夫打交道能感受到他对小宜有情,怎突然在这个分摊利益的关口,沈徵彦移情了?

    “故人所托,先让她住在府上。”沈徵彦没讲太多,却也让人浮想联翩。

    有人顺着方才魏霖的话题继续讨论,“沈大人要是遇到魏三爷的难处,会不会把女儿交给任氏?”

    沈徵彦平整下身上穿的紫袍,抚摸着袖口云纹,回道,“魏氏若真做出这事,我就让女儿唤别人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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