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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没想到吧,正派反派皆是我》 18、第18章(第1/2页)
宽大的伞下挤着许多人,三十六伞骨连着木珠长穗,在纷纷雪片中被沁成深红。
晏熔金垂着眼睛,成绺的额发戳得他眼睫连眨,迷茫和苦闷交织在他面上,这是他第一次犹豫不决,因为他已违背他的原则。
半年前,是冬来时助他逃脱,在提及秀才养父时,他眼里闪烁着骄傲与向往,他同他的哥哥,不是一路的人。
冬信是冬来时的人,初来粥厂时自称已脱离山匪,是吴定风与陈惊生分家后、趁乱作鸟兽散的人之一。
晏熔金知道他手下聚着一伙弟兄,也不过才半个月。那时屈鹤为刁难他,束缚他的手脚,叫受他恩惠的冬信大怒而起,言明他的弟兄都愿意跟着晏熔金,只要晏熔金一句话,他就是新的“山大王”。
晏熔金又惊又怒,叫他歇了心思,这句话往后一个字也不能提。
事后晏熔金细细查问,得知他们虽不曾伤人,但越货没少干。
于是好几回写下原委,要将他们交由官府处置。同时勒令清白的冬信,和他们断了。
然而朝夕相处的冬信,眼里含着一泡泪,叫他去看了那些山匪从良的生活,他们之中有笼在包子白气里的摊主、有满脸苦相的搬货工、也有攒钱进幼儿学堂旁听的老学生......
冬信说:“能找到的苦主,他们都送了钱货回去。您当知道,当初他们落草是为了活着,是因为世道不好;如今您和何大人来了,他们立即脱身做好老百姓,说到底,已经在‘活下去’的范畴里,选了有良心的法子了。”
晏熔金长久地沉默,信纸被他紧握的掌心濡湿好几回。
他虽知道,自己做不到包庇;但也清楚,自己的犹豫不决与拖延,就已是对自己内心法度的背弃。
什么样才是绝对正确的做法呢?
没有任何一条法度,是怪世道和君王的。
在听到衙门的马蹄逼近时,他心里竟有两份轻松——让他忍不住唾弃自己是懦夫的轻松。
上头知道了,抉择就落不到自己身上了。
然而事到如今,他又忍不住担心冬信。毕竟事已败露,纵然真的什么都不曾做过,他从前的身份也能要了他命。
山匪受招抚,也是要先“自投罗网”,写“认罪书”的,他如今潜藏,是“拒不认罪”,旁人就是包庇的同犯。
晏熔金自觉走进关押的单间,瞧着沿墙边窜行的细鼠,扪心自问:我做错了吗?如何才是对呢?
他知道冬信的父亲是一位被顶功名、不得志的秀才,知道冬信是由自己的恩人托付的,知道冬信出现时只是个吃不饱的井州百姓,于是他接替他的父亲教导他,他还一份欠的恩情,他尽一个朝廷官员应尽的职责。
或许,他该在第一面就将他押送官府。
然而那时候他太瘦弱无助,同无数井州贫民一样,叫自己想着先予他饱腹。然而这一拖,就得知了他的身世和过去,见着了他一板一眼拿笔的样子。
当时他想,法度是为了广泛地衡量公正;但在单个人面前,境况殊异,有时也能法外容情。
他从来不敢深思这究竟是正义,还是私心。他只想着,这样对谁都好,对谁都没有不好。
但没想到,冬信就像地上的萝卜,他底下连着一串阴私的根须,连着拔起来,不知道在哪落刀能正正好将他们分开。
当初的放任,竟铸成大错。
灰败的土墙上嵌着绒绒的霉绿,晏熔金感到无地自容,因为他的错,将恩济堂六十二口人全牵扯了进来。
幸好苍无洁总是来无影去无踪,除却他与冬信,没有人知道他憩在落锁的小阁楼上。
何崇山与小要被关在他右间,墙这面共三间牢房,还空着一间。这排牢房的待遇要比别处好些,至少有铁板床和被褥,至于多脏多乱先别管。
何崇山不知晓他心里百转千回,还嚷嚷着出去要何观芥给他们好看。
在狱卒为难地过来,给何少爷送了只干净蒲团,低声求他:“一会丞相的人要过来,您委屈一阵,就走个过场,很快就放您出去。”
何崇山黑着脸,支使他:“再拿俩过来,还有俩屁股杵着呢看不见?”
“还有,为啥把晏熔金和我们分开关?说起话来都别扭,跟隔着鸟笼子似的......”
狱卒依言捧了蒲团和酒食来,在他要挪位置时犯了难——
“何公子,这是丞相的吩咐......”
何崇山这才想起来,晏熔金是实打实的屈狗的人,他不清楚晏熔金怎么混到岔路去的,只知道他同屈狗一向不对付,当即也同仇敌忾起来,唆使他调转到他哥手下,至少做事不用束手束脚。
末了还挠头问:“说起来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爹是谁啊,叫屈......叫那谁这么看不惯你、又不干掉你?”
晏熔金面色如常:“家父家母因被构陷早逝,我由舅舅舅母照顾大,他们都是平常人家。”
何崇山苦思了会儿,高呼一声“燕子!我知道了!”
一巴掌没轻没重地拍在小要屁股上,叫人敢怒不敢言地瞪了一眼。
“你知道什么了?”
“这屈鹤为可变态得很!据说男女通吃......我还听说,他用妖术把娈童变成自己的模样,彻夜淫.乱!”
“坏了!他一定是看上你了!”
晏熔金嘴角抽了抽,有苦说不出。
正此时,外头响起镣铐晃荡的声音。
直荡到跟前,然后一个修长雪白的身影,被丢进了晏熔金左侧的牢房。
何重山打眼瞧着,怪道:“喂,这是什么人?”
然而晏熔金眼前一虚,咬着牙握住铁栏,在何观芥和小要的震惊中,唤出那句:“老师?”
晏熔金的声音里满是震惊和悲哀。
苍无洁身上还算干净,但精神头不太好,看人只掀起一条眼缝,瞧见他这副吊丧的表情,懒洋洋地“嗯”了声。
何重山用不大的脑子咂摸了会,拍地大怒:“屈鹤为为了整你,把你老师都绑来了?他真是大胆!恶毒!无法无天!他还是个人吗他?”
小要也愤慨得很:“是、是个屁。”
晏熔金顾不得别的,将手伸进铁杆缝隙——那里头正能将腕骨卡进去,稍一转动,便剐着骨头地痛。
他努力去探苍无洁的额头,摸到一手汗:“老师,我叫他们送衣服过来......您午睡本就着了风,又撞这无妄之灾......”
苍无洁倏地睁开眼,柔软的白绦与乌发贴着侧歪的脸流下,衬着那张惨白的面孔,显出脆弱,然而眼神犀利得很。
他按住晏熔金的手,说:“他们不会听的,我也做过土匪......”
“那不一样!”
晏熔金眼睛明亮而炽热,急切得像一轮要吞没他的太阳。
苍无洁微微一顿,然而满不在乎地笑起来:“世人只讲个名头,谁会在意一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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