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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金枝》 70-80(第11/17页)
如意从小就乖戾,但没想到他现在是愈发地过分了。”她没有为祁如意说话,“我会惩戒他的。”
贺逸之沉默了一会儿。
“太子殿下只是想见他的母亲。您与其惩戒,不妨多给他些关爱。”
这次轮到祁无忧许久没说话。
须臾,她幽幽地问:“你也觉得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贺逸之感到一阵古怪。她好像在问他,也好像在问屋子里一个不存在的人。他迟疑了一下,有意无意地转了下头,瞟觑一眼。
祁无忧垂目坐着,忽而轻轻地看过来,对上了他的目光。她的眼底盈满了一片晶莹的红色,贺逸之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又寂寞的红色。
他被她的一时脆弱吸住了目光,无法再为祁如意说话。在祁无忧的感伤面前,他成了跟祁如意一样不懂事的孩子。
祁无忧泪眼婆娑地看了他刹那,竟转身下榻,落荒而逃似的抛下他离去了。
她一走,贺逸之反复回想着她带来的如泣如诉的愁苦。想着想着渐渐魂不守舍,好像需要祁如意再打他一顿才能清醒。
始是新承恩泽时,贺逸之自己都没发觉,祁无忧跟他说的话,比对祁如意要多许多。不怪乎祁如意对他怀有这么大的敌意。他从母亲那里得到的关注和疼爱,还不如一个随处可见的嬖宠,这于他而言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
但是祁如意没有再找贺逸之的麻烦,因为他一下子病倒了。
起初只是风寒,祁无忧听说后便停了东宫的讲学,让祁如意卧床休养。但在祁如意看来,这却是母皇对他的惩罚。祁无忧因为他打了贺逸之,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过他了。祁如意天生敏感,生怕祁无忧是对他失望了才不许他念书,于是才歇了半天就强装病愈,带着病苦读。
他还熬夜写了几篇策论送到了乾元殿,想让祁无忧看一看,他不是回答不出教席的问题,他足以成为出色的储君。
但祁无忧只潦草地回了个“阅”,什么也没说。
祁如意由是更加担心害怕,愈发刻苦,不敢休息。他在东宫是个小暴君,谁也不能忤逆他,连照水也制服不了他。等贺逸之将他扛回床上时,他已经高烧不退了。
纪泽芝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一天一夜,才等到祁无忧前来探望。
祁如意仍然昏睡不醒,烧也没有退。
祁无忧坐到床前看着他青白的小脸,沉默地摸了摸他发烫的脸颊,又给他换了一条凉帕子敷着。
整座东宫只有属官,没有宫女、太监,这也是祁如意一直认为自己不受重视的表现。一来,祁无忧不想给祁如意养出骄奢淫逸的毛病;二来,她认为人越少,就越难有空子可钻。东宫属官不多,但都是她的亲信,能确保不会有人对祁如意下手。
她只有这一个孩子,失去不起。
因为一旦失去了,就得想办法再生一个。
祁无忧一动不动地看着祁如意的睡颜,直到日暮时分,晏青下值过来探望。
他亲自点了灯,走到床前,唤了声“陛下”。
祁无忧动了动身子,起来说:“该给他煎药了。”
说着,她走向外殿。晏青跟在后面,为祁如意放下了床帐,仔细掖了掖。
古旧的墙壁上映着幽幽的烛火,空寂的宫殿如同一座冷宫,平素只有画梁上的彩绘的仙人跟祁如意作伴。
贺逸之从后殿进来,未料到晏青也在这里。他听见里面的动静,鬼使神差驻足隐匿在画屏之后,想知道世人眼中的圣君贤臣在私底下是否就是寻常的夫妻。
红泥小炉一直燃着。祁无忧添了些炭,将方才浸泡好的药材倒进锅里,擦着手在一把交椅上坐下,又示意晏青也搬一把来。
两个相隔一座烧着火的小炉子,一同守着里间的孩子。
祁如意天生不如祁无忧强健,从小到大生过几次病,祁无忧没有一次不担惊受怕。
她说:“我原以为等他长大一点就好了,没想到竟大意了。这次是不是比他三岁那年还严重些。”
晏青笑着说:“我母亲常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大概就是这样了。不过我摸着已经没有昨天烫了,应该快好了。”
“我跟你母亲不一样。”
她亲自处理药材、煎药,不过是防着有心人毒害而已。
药壶咕噜噜冒起了热气。
祁无忧虚无地看着四散的水雾,说:“长倩,你能想象吗。刚才我看着他,想的居然是,万一他这时候夭折了,我要再上哪找一个储君?我一开始就知道我不会是一个好母亲,可我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我仍然只想着自己。”
“你只是太累了。”晏青宽慰道:“你要操劳国事,也不比平民女子,身边还有一个体贴的丈夫帮你管教孩子。”
祁无忧顾不上他别有深意。她撑着头闭起眼睛,的确累了。晏青身为男人,根本不懂她的挣扎。
曾经她和太后红着眼睛恶语相向时就想过,以后她和祁如意也会为了争权夺利变成这样吧。只是她比太后好一些,除非她死,否则永远都是至尊。
那么,祁如意再长大一些会不会盼着她早点死?萧愉杀了他的父亲,那么祁如意想杀了他的母亲也不足为奇。
她每次一想到这些骨肉相残,就没法对祁如意好。她也不知道如何对他好。他就像他的父亲一样难以对付。
“我有时会想,”祁无忧放下了手,重新睁开了清明的眼睛,“如果祁如意不是太子,我和他的感情是不是能好一些。”
晏青心中一惊,迟疑地注视了她好一会儿。
祁无忧已经很少放下君王的姿态,像过去一样和他交心。今日她明着因为照顾祁如意而倾吐苦衷,实际上又似乎在向他试探废立之事。
如果连他都不支持,朝中必定非议滔天。
“立了他又废了他,”晏青假装以故知的口吻说:“于他而言该是多么残忍,恐怕只会对母子和睦更加不利。”
何况,她废了祁如意,再去立谁呢?
祁无忧笑笑,直接回应了他心里的想法:“他们揣测我对太子有诸多不满,都是在找借口废立,把江山传给公主。扭转阴阳,让御座之上世世代代都是女皇。是不是你也是这么想?”
晏青默然。
“我不会传给公主。”祁无忧收起笑容,“分娩对女子来说是鬼门关,即使金枝玉叶也不能例外。我现在能坐在这里说话,是因为我有些运气。但我不能保证世世代代的皇女都能如此。一个随时可能崩殂的皇帝,如何稳定社稷,安定民心。”
她不能对晏青倾吐的是,如果她当时没能摆脱张太后的控制,将会被以产子的名义困在床上几个月。一个皇帝几个月无法触碰国政的后果会是什么,不言而喻。
“辛辛苦苦生下一个皇储,还有夭折的可能。所以男皇帝们才广开后宫,好文昭武穆。”祁无忧道,“我小时候也跟你讨论过,是不是。因为我那时候不懂,只觉得他们威风。但我现在明白了,”她若也要肩负起这种开枝散叶的责任,就会一直被困在产褥之间。“先贤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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