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她三嫁了: 19、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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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妄带回住持之意,她们果然不肯放锦照遁入空门。

    入夜,锦照遣走云儿,独坐温泉池畔。

    手中一柄精巧短刃泛着冷光,映出少女凝望四月风吹落枝头四月雪的怔忡。

    满树碎玉般的花,沉沉压满枝头,盛大得已不像是雪,而是雀儿衔来的云絮。

    风一起,便扬起漫天浓稠的乳白香雾,弥漫升腾。

    少女墨缎似的青丝隐在僧帽之下,清冽的月光为她素朴的僧衣染上一层凄清的华彩。

    她表情恬淡释然,握着匕首一步步将自己浸入烟霭缭绕的温泉水中。

    冰凉的僧衣遇水下坠,将衣下少女玲珑的身形朦胧显现。

    锦照颤抖着将手腕抬出水面,水珠沿着凝脂般的肌肤滚落。

    另一手握着刀横在脆弱的脉门之上。

    竟是要……自断生路。

    寒刃贴上肌肤的冰冷激得她一颤,刚欲凝力划下,身后突然哗啦一声水响。

    她握刀的手被人从背后把住。

    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把控着少女。

    几条蜿蜒的粗壮青筋从手背延续到袖中,破坏了那只线条好看的手的寒潭白玉之感。

    冰冷的巨掌纹丝不动,少女也被他它冻住,僵在水中。

    风卷着细小柔软的花丝,不断在两人紧紧交叠的手臂上堆积。

    心照不宣的漫长死寂在升烟温泉与落雪花丝中凝固。

    水面发出一声轻响。

    时隔一年,裴执雪清冷的声音再次响在锦照耳畔。

    依旧是记忆中熟悉的清冷质感,却异常地暗哑:“要真想求死,本官可以帮你快些决定。”

    一句说完,他覆有一层薄茧的指尖重重顺着她青紫的血管擦向小臂深处。

    少女的情绪再藏不住,泄出一丝强抑的、濒临崩溃的哭腔:“……大人?”

    “令你觉得见不到就宁愿赴死的人,是谁?”

    他似乎一点都不在乎问题的答案,语气淡淡的,声音慢慢的。

    锦照倏然回首。

    盈眶的泪水汹涌滚下,她仰视着那深渊般的、似乎能洞穿一切秘密的幽邃眼眸,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头。

    她委委屈屈:“我已经认输了,怎么你还要进梦里骗我。”

    裴执雪喉间溢出一声极低、极短促的轻笑,辨不出是嘲弄还是别的什么。

    他既不松开她握刀的手,也没有夺走刀子,冰凉的手心眨眼间变得温热,继而灼人,如烙铁般烫着她的肌肤。

    他缓缓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操控着锦照,牵引着闪烁寒芒的刀尖,轻轻划过湿透紧贴的布料,感受着布料下柔起伏的轮廓,最终停驻在她剧烈跳动的心脏上方。

    锦照原以为他至少会答一句“你没做梦”,但他却只在少女柔软的胸口压出深窝,气息灼人地耳语:“疼么?”

    尾音轻佻禁忌,邪气肆意,与他过往的清冷禁欲大不相同。

    刀尖又陷深一分,寒气穿透衣衫。

    而刀下,温泉池水温热,渡来男子的滚烫体温。

    锦照从脚寒到颈椎,她避开锋芒,示弱地退后半步,几乎倒在男子身上。

    “疼的,这不是梦……大人真的来救锦照了……”梦呓似的独白,可怜的恰到好处。

    裴执雪退开一步,温泉水涌入二人身间,他叹息:“你呀。”

    语气又如一年前一般清朗如仙,包容她所有小心思。

    锦照心中彻底明了了他当初为何会放弃她,如今又为何会出现——

    他当年,直到现下,心中对她当是无可奈何,无可救药的爱和鄙夷。

    虽不知裴执雪当初为何藏着对她的心意,只想让她有个好归宿,但能猜出他是因她破罐破摔的态度极度失望,才冷眼看着她被冤进来每日受刑,又忍不住偷偷搭照,甚至今夜来此。

    她身子后拱,将自己塞入裴执雪怀里,继续委委屈屈:

    “是锦照当时执迷不悟,辜负了大人的苦心。大人,锦照如今知错了,求大人救我出去。”

    短刃被掷到岸上。

    裴执雪忍了又忍,青筋从额角隐入发迹,突突跳着顺脖颈蔓延至全.身。

    最终,所有隐忍与克制全线崩溃,紧紧从背后抱住少女。

    他以一个覆盖的姿态拥着她,头埋在少女颈间,清冷禁欲的五官被掩盖。

    裴执雪深吸着阔别已久的气味,模糊又缱绻地呢喃她的名字:“锦照,锦照。”

    像还在梦里。去年春夜他顺手救这个姑娘时,没想到她会变成自己的心魔。

    三百多个夜里,她都会如此打扮,入他的梦。

    裴执雪夜夜靠闻嗅双手上残留的血腥气,警告自己远离,才忍住其中过半的夜。

    而另一半的夜,他无法抗拒她致命的吸引,任她释.放他。

    辰星点点,月明如镜。

    池中,白衣谪仙深深拥着全湿的僧衣少女。

    纯白将海青全然包裹。

    水雾缭绕,锦照耳畔的穿息声越来越沉,肋间的挤压感也越来越强。

    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们骨血碾为一体。

    锦照顾不上娇羞,企图反手扒开他炽铁一样紧箍的手臂:“大人,痛。”

    男人大梦初醒,倏而松手,锦照落地时脚在石砖上一滑,瞬间被温热的泉水闷住,溺水的恐慌使她本能地胡乱挣扎。

    脚下刚要踩实,一只手扶上她的腰,用力一紧,锦照正脸撞上男人月匈前。

    看似得救,她反而翻倍紧张。

    少女小兽本能被激发,无力的手四处乱捶,企图逃开。

    他仅稳稳托她出水,随即松手退开,湿漉睫羽低垂,声音寒潭般平静:

    “你根本不会真的赴死。”

    “你早知自己冤枉,却从没想过求本官救你,今日.你以死相逼,是想见囚禁你的人。”

    “但不知为何,你猜到我在,顺势改了计划。求佛的话都是说给我听的,你还是只想利用我。”

    他后退至阶梯边,离开前最后说:“你算得对,本官或许对你有意。但,本官不会再与你有牵扯,这是最后一次。”

    锦照不甘一番筹谋落空,惊慌疾走几步,拽住裴执雪飘荡在水中的袖子。

    她哀哀解释:“不!锦照也早有仰慕之心!”

    裴执雪回眸,刚好看见娇俏美人锁骨下的海棠在水雾中盛放。

    他面无表情地停住脚步。

    锦照泪水涟涟:“原以为自身不祥,即便察觉了自己真正心意也无颜拖累已经心寒的大人……”

    见裴执雪面色有动容,她抓紧挽留:“锦照是听大人的话,才知道方才求佛的话被大人听到了……大人可知四支签的吉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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