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凶极恶: 2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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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背。

    之前第一次在天玑司内与白茵相见之前,知雨似乎也是这样,先望向他,先等他开口。

    祁染混混沌沌地想,这些事情怎么能问他呢,他是无根之人,连怎么来的都不知道,他阻止不了任何事,也不能替他人拿不任何主意,只能像外头的雨一样,随波逐流而去而已。

    手指在袖口里蜷了又张,他最后微微一拱手,“我回司内等着亭主。”

    说罢,他低着头,匆匆跟着东阁转身离去,没有回头去看知雨的神情。

    “先生很喜欢看雨嘛。”马车上,东阁和他闲聊。

    祁染望着外头的雨,声音惆怅,“雨是无根水,和我挺像的。”

    东阁失笑,“怎会,人都有来头去处,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既有你,便一定有亲缘,只是远近之分罢了,哪儿会有真正无根的人呢。”

    祁染心里默默想,可他确实是啊。

    父母没了,家也不在了,连学业都空空吊着没个方向,唯一感兴趣的还是个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存在过的人,可不是没有来头去处吗。

    东阁已经聊起别的了,“白相这老小儿,同是副官,不说见我,偏偏说要见南亭,这动机不纯到大小姐和公子都不好意思说话了。”

    祁染支吾一声,“这是怎么说?”

    东阁嘻嘻笑道:“他既然想把大小姐嫁与南亭,这道无非不就是想把人留下来,撮合一下,再者打听打听天玑司近况呗。”

    祁染盯着自己的手,应声点点头。

    回了天玑司,果不其然被北坊唠叨了一阵顿饭。

    东阁烦不胜烦,不堪其扰,摔筷子道:“闭嘴吧,烧饭公!”

    北坊见她发火,决定暂避其锋芒,火力转向祁染,“亭主不是去接你吗!怎么没一道回来!”

    祁染正在无声扒饭,闻言抬头,双眼微怔,“去接我?”

    知雨是特意来接他的?

    老郭给祁染添饭,解释道:“亭主见雨下得大,大人久久不归,猜想大人是否被路上被什么事绊住了,便乘车外出寻找。”

    他怕祁染觉得奇怪,又添了一句,“大人好不容易回来,亭主是怕大人又出什么事,找不见人。”

    祁染默默不语,接过老郭递来的饭碗。

    “去相国府小坐了一会儿而已。”东阁用筷子头挠挠耳根,“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她这么说,北坊没再问,似乎一下子懂了,“在白小姐那儿啊。”

    两人继续吵吵闹闹的吃饭,祁染面前忽然落下一把瓜子,是西廊伸手拿过来的。

    他抬头,西廊郑重点头,“先生吃吧,别不高兴。”

    祁染愣了下神,刚想笑说他没有不高兴,北坊哼了一声,“他有什么不高兴?”

    东阁翻白眼,“悍夫咄咄逼人,高兴才怪。”

    “说起来。”老郭赶紧在他们吵嘴之前打断,“白相的小孙儿怎么样了?”

    北坊问:“就是有弱症的那位?”

    东阁叹息道:“还是那样,走了几步路要喘好半天,不过倒和先生挺投缘,赖着让先生抱了半天。”

    吃了饭,祁染提着灯打着伞慢慢回了银竹院。

    推开院门,吱呀一声,里面寂静无声。

    院里已经上了灯,但没有人气儿,还下着雨,夜风一吹,凄凉得很,让祁染有些不适应。

    平时银竹院也没什么人,他一个人在现代的时候更是连银竹院外头都看不到什么人走过,但也不至于像今晚这样,倍感冷清。

    祁染在院里走了一圈,浇浇水,理理花,理完了没什么事干,站在原地看星星。

    星星一直在同一位置,但千年前的星星总是更亮些。

    一顿饭的功夫,都不见知雨回来。祁染猜想,知雨多半在那边被留了饭,吃了饭也总得再和主人家拉拉家常,没那么快回来。

    此刻四下无人,他坐在游廊边上,伸出自己的手,映着月光看了看。

    很正常,不见半点异样,仿佛之前看到的可怖模样都只是错觉。

    如果之前是有什么事出了差错,所以他才开始消失。那现在不再显得透明,说明事情已经走上正轨,恢复了正常。

    在相国府,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这点。

    当时反应过来后,他如蒙雷击。

    是啊,他怎么忘了,是这么一回事啊。

    母亲留下的据说祖上得来的平安扣挂在知雨身上,和白茵长相无比相似的姑娘也就在眼前。

    事情不是很明显吗。

    如果知雨真的是他太爷,那白茵自然也就是他太奶了。

    他们两个要是姻缘不成,哪儿来的后世的他呢。

    祁染倚着廊柱,脑子里思绪万千,仿佛在打架,颠颠的。

    他垂眼想,银竹院一直是这个样子,千年前是这样,千年后也是这样,他为什么会突然觉得院里冷清呢。

    大概是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回银竹院,但庭院里没有人等着他。

    祁染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手。

    心里的焦虑腾地一下就升了起来,不同于论文没个底,实习没个着落的焦虑,这是种更深层次,关乎于他自身的一种焦虑。

    知雨在相国府吃了饭么,饭桌上白茵姑娘在么。

    吃饭的时候,他们有没有像天玑司饭桌上这样,闲聊一些细碎的话题,有说有笑?

    吃了饭,白相留人,知雨是否会和白茵姑娘一起略坐坐,或是在府中小园暂游片刻?

    游园时,他们会说些什么呢,可会聊聊今天沄台上的大仪?白茵姑娘无缘得见国师,知雨是否会和她说说国师气度如何?

    他之前也想问知雨这些,还没来得及问,自己就已经见到了。

    白茵姑娘还没见过国师,知雨跟她说一说,也是应该的。

    夜里还落着雨,知雨是否会打伞,与白茵姑娘同伞共游,亲密私语,就像他以前对自己那样?

    知雨知雨。

    祁染想着这些,神游天外,盯着细密雨丝。

    有一两滴飘到了他眼睛里,惹得他赶紧使劲儿眨眼揉了揉。

    再睁开眼时,雨已经隔了很远,一柄伞立于他头顶。

    祁染仓皇转身,知雨静静站在他身后,穿着的是他们初次相见时的那身淡藕荷色的衣裳,清雅柔和,温柔得令人惆怅。

    祁染想,知雨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但他总觉得这种淡粉一样的藕荷色最衬他。

    他又慌忙想,不过之前知雨夜里穿的那身浅色衣裳也是很好的,正好和白茵姑娘也很登对,佳偶天成。

    他想了许多,没注意到时间就这么慢慢溜过去,而知雨就在廊下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你想让我留在相府,我便依着你的话留在那儿。”

    祁染猛然从沉思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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