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要做太子外室: 1、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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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今年的冬天冷得渗人,寒风裹挟着雨水刮在脸上,凉意似是直接透过表皮,侵袭入骨。

    谢杳站在别院的小院里,身上的衣衫被雨水浸透,指尖冻的发青,抑制不住地颤抖,发丝黏在鬓边,脸色苍白,甚至还是能看见脸上清晰的掌印。

    巧月撑着伞跑过来,溅起不小的水花,声音发颤:“姑娘,求你随我进去吧!”

    竹伞挡住了谢杳面前的雨水,却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她颤了颤长睫,抖掉了沾在上面的水珠,任命似的闭上眸子。

    “回吧。”

    屋内更是没有半点可以落脚的地方,桌椅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绿植混合着碎瓷片散落了满地,窗子没关,雨水吹进屋里,满屋的泥泞。

    巧月扶着谢杳煨在火盆前,屋内的火盆早就被雨水拍灭了,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巧月第三次尝试生火却还是失败了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眼泪忽的就涌了上来:“殿下怎能准许江姑娘胡来,当初殿下分明不是这样说的……”

    谢杳仰过头,压下喉咙处肿胀的疼,却还是压不下去眶内逐渐升腾的水雾。

    巧月说江姑娘是胡来,其实不是的——

    她才是胡来的那个。

    江姑娘是尚书嫡女,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裴青衍的表妹,当今的准太子妃江鸢。

    裴青衍和江鸢的年纪相仿,从小一同长大,今天也不是江姑娘第一次来闹了。

    晌午外头一阵嘈杂声,谢杳就知道江鸢的人又来了,提起步子往里头走,却还是被人堵在了门口。

    ——啪!

    江鸢的巴掌比她怒不可遏的脸更先出现在谢杳面前,脸颊尖锐的刺痛,耳边一阵阵的嗡鸣,连往常打砸的声音都模糊了起来,眼前升腾的水雾更是挡住了站在院中的男人。

    “谢杳,你阿爹说的当真不错,你就是不知廉耻,世家女甘心做外室,恬不知耻!”

    江鸢一改往日端庄的模样,环着双臂,眼尾一挑:“谢杳,我要成婚了,东宫永远都不会有你的位子。”

    谢杳的掌心戳在地上的碎石上,疼得她忍不住蜷住了手掌。

    “谢杳恭喜江姑娘。”,她压抑着哭腔,喉咙一阵阵的钝痛,院里站满了人,她跌坐在地上,犹如跳梁小丑,这句话说出口疼得犹如抽筋剥骨。

    雨水擦着房檐落到了谢杳的睫毛上,迷了她的眼。

    她偏头往外瞧了瞧,恍惚间好像看见一道月白的身影。

    这是裴青衍接她过来时为她安排的一进小院,只需看上一眼,外面有什么都瞧得清楚。

    那道身影撑着伞上前,伞面倾斜,雨水成串地从伞面上滑落,砸在谢杳的面前,也挡住了她的视线,声音却透过雨幕清晰地传入她的右耳。

    “你我就要成婚了,同旁人废什么话。”,男人的声音温和,月白的衣摆就在伞面之后,落在了谢杳面前。

    雨水溅在她身上。

    好冷。

    谢杳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被寒风裹挟着坠入了冰窖。

    伞面再次抬起,她看见江鸢呜咽着倒在了裴青衍怀里。

    他伸手抚去江鸢鬓边的碎发,没有半点目光落到她身上。

    旁人?

    可是他接自己回来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说的。

    一年前,他穿着和今日一般的月白色衣衫,在一边狼藉之中拉住了不受控制的马车,谢杳跌坐在马车里,看着他蹲在了自己面前。

    “谢家嫡女?”,她看着他熟稔地撩起她垂落的头发,递上掉落的玉簪,桃花眼微微笑着,眼睛亮得出奇,说出口的话却半点不合规矩:“做我的外室,你可愿意?”

    谢杳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他接她来这间别院,当初站在院门口,日头极为刺眼,他的眸子仿佛潋滟着湖水,带着浅浅的笑,醉人极了,修长的睫毛在他的鼻梁上垂落出一片阴影。

    他说:“谢杳,你可有小字?”

    谢杳微微将头偏向左侧,认真听着他的每一个字,微微点头:“有的,小字昭昭。”

    她的声音很轻,落进她死寂般的左耳里,毫无回响。

    头顶的男人忽然笑了,低哑地笑声:“昭昭,你留在这,没人能再欺负你。”

    “除了孤……”

    可是他现在也在欺负她。

    那他原来说过的话算什么?

    “姑娘,玉碎了……”,巧月捧着碎玉站到了她面前。

    谢杳泪眼模糊,望向巧月手中已经碎裂的玉簪,发簪边缘上的海棠花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她猛地抓起巧月手中的残片,碎屑扎进手掌,很疼。

    但眼前的景象却更加清明了起来。

    “殿下!”,谢杳冲进雨水里,雨水顺着她的脖颈灌进了她的衣领,她的声音颤了颤。

    眼前的两道身影忽然停住了,裴青衍的声音带着些冷意,质问她:“你还想闹要什么时候?”

    谢杳满腹的委屈。

    咚咚的心跳声穿过右耳,攥紧了拳头,小心翼翼地提醒他:“玉簪碎了……”

    是当年在马车上他亲手递给她的玉簪。

    “碎了就碎了。”,他的声音不真切,没有半点笑意,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剜了她的心,“谢杳,太子妃教训你个外室,是应该的。”

    竹伞下倾斜而下的雨幕挡住了面前的人,谢杳的眼眶里又续起了水雾,原本就看不清那个男人,现在更加看不清楚了。

    手中的玉簪断成了几节,一时脱力,掉落在水坑里,雨水溅在了她身上,污了她衣裙上的海棠花。

    谢杳的左耳天生就听不见,右耳里阵阵轰鸣声还未消,此时更是半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伞面抬起,月白色的衣摆扫过泥水,没有回头。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谢杳和巧月两个人。

    “巧月,簪子的事情他是不是不记得了……”,谢杳的声音很轻,似乎只有嘴唇煽动着。

    又或者,不是不记得。

    是根本就不曾在意。

    就像是他根本不记得,他们幼时曾经见过。

    那年她十二岁,是继母嫁到家里的第四年,身上正怀着为父亲养育的第二个孩子。

    父亲和继母的目光都在那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根本不曾理会她,她独自溜出去,却将母亲留给她的香囊不知何时遗落了。

    她循着原路返回,就见到了裴青衍。

    彼时的裴青衍将香囊递到她手上。

    他摩挲着香囊上绣着的时候蔷薇花,告诉她:“蔷薇带刺,下次若是再有人欺负你,就亮出你的刺。”

    他知道她被欺负了!

    她猛然抬头去看他,只看见他背后的金蟒在日头里亮得晃眼。

    可是她始终都学不会带刺,任由江鸢一次又一次来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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