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 4、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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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病的应伽城怎么这么,无理取闹啊。

    沈芙礼起身出门,看见他虚弱扶着门框的样子,心底又忽然有点软,她准备扶他去旁边u形沙发。

    应伽城却忽然想起什么,一手捂住嘴,没让她靠近,“离我远点。”

    沈芙礼:“啊?”

    “这感冒别染上你了。”

    “你这边来吧。”温荔棠给沈芙礼指了个位置。

    “伽城,你还好吗?”

    躺沙发上缓了会,头没那么晕了,应伽城都没想到自己刚刚能那么狼狈,而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一个感冒而已。

    “陈让来了没。”

    “马上。”

    ……

    其实许多记忆都已经褪色了,她记录过他的点点滴滴,整个青春里,少年的成长,那些细微至刻骨铭心的时刻,永远在心海徘徊。

    2011年,沈芙礼十三岁,进入初二,穿着蓝白条纹相间的校服,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捧着书,在教学楼里,狭长的走廊,有人扔篮球,迎面砸来的时候,是少年用一只手挡住。

    那颗篮球被扔到了楼下花台,而少年的背影烙印进了沈芙礼心底。

    她记得,也看见,那时候应伽城挡的那一记篮球,是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手腕上,那片红肿得很快。

    可他没皱眉,没喊一点疼,那时候他初二,个子不高,约莫一米五,扔了那颗篮球,对走廊尽头嚣张的男生没有客气,走上前去,骂了什么。

    不是为她出头,只是随手一个小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心肠作祟。

    从那时起,他的视线里,从来没有在意过一个,穿着校服,戴眼镜,皮肤黯淡,总是默默无闻且自卑的女孩。

    而他光芒万丈,耀眼无比,从初中起就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而沈芙礼守着那秘密,日复一日,爱意在心底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她记得他第一次获得校运动会长跑金奖,第一次化学竞赛银奖,花舞杯钢琴比赛第一名,校成绩公布栏上,永远比他高两个名次的名字。

    她是第三名,永远没有资格与第一名并列的第三名。

    后面,她又遇见,好多女孩给他写情书。

    桀骜不驯的少年,在她作为npc的剧本里,与自己爱恋的人约会,散步,在日落时分,篮球场外深绿色铁丝网之外牵手。

    她见证了他太多太多第一次,泪水和酸涩浸满过她,那一场大病来临之前,沈芙礼的人生仿佛是因爱他而存在。

    那些记忆里,那个少年,不羁肆意,骄傲生长,有过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荒唐,骨子里却正直善良,见不得弱小被欺凌。

    其实,肆意的光芒,他已经收敛了太多。

    沈芙礼安静的看着坐在小诊所里,打着点滴的英俊男人。

    初见时,他待人的疏离冷漠,与年少时的他,相差很远。

    这会儿,看见他生病露出的那一面,傲娇幼稚,沈芙礼才感受到,他喜欢的那个少年,一直存在。

    点滴快要打完,应伽城抬手要拔针头的时候,一抬眸看见了穿着白衬衫浅色牛仔裤的姑娘,隔着蒙蒙的玻璃,碎片似的透明幕布,眼眶红红的看着自己。

    她身后是车水马龙,喧嚣人间。

    捏针头的指尖停顿了下,手背皮肤传来细密的针扎的痛感,他很难描述那一刻的感觉,人生二十多年,也极少有这种时刻。

    陈让看见他哥动作停下,“出血了,手松开啊三哥。”

    “你怎么了?”

    “她哭了。”他的声音平静,很轻,像尘埃。

    陈让还没有思绪,“谁哭了?你在看谁。”他抬头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玻璃窗外,斑驳着泥点的透明幕布外已经没有人了。

    左手手背的针眼浸出血珠,应伽城像感受不到疼一样,徒手拔掉针头,扔垃圾桶。

    她很难过,又是为谁难过。

    那样悲伤的眼神,眼睛红得像小兔子一样,在学校被欺负了吗。

    找不到答案,捞出手机,他编辑了几条信息给杨跃发过去。

    沈芙礼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个黄澄澄的橙子和一盒花生酥。

    逼仄的房间里,光线灰暗,病床是雪白色的,床单用得很旧,有些皱。

    天阴了,屋内的色调也冷上一层,偶尔有风吹动走廊挂的旧衣物,洗衣粉和肥皂水的气味若有似无。

    而男人坐在旧床一侧,皮肤白得泛冷,手背上有青色的针孔和血点,因病而虚弱,显得有些清瘦。

    碎发漆黑,薄唇没什么血色,刚退下烧,额头还有些细汗,攻击性减弱很多,有几丝纯良无害的错觉。

    沈芙礼把新买的橘子放在他床头柜,距离他近了些。

    其他人都离开了,屋内只剩下他们。

    呼吸声起伏,沈芙礼盯着他鼻梁的痣,轻轻开口:“师兄,吃橘子。”

    没有红了红了眼眶,又是那个坚韧倔强的姑娘。

    “沈芙礼。”他的嗓音有些哑,一双漆黑锐利的眼眸却锁住她。

    “你有喜欢过别人吗?”

    雨声淅淅沥沥,像阴雨天涨潮的海面,吹起回南天的潮与荡。

    呼吸一窒,沈芙礼凝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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