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朕的白月光: 7、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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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下,一弯白雪似的手臂,一半没入了宫人所穿的淡青色外衫里,没有被衣衫覆着的半截,在微不可察的风里不停地发着颤,另一只白臂被萧珣紧紧地握在手里,手腕已经发了青,那把刀就从这只手上掉了下去。

    景和二年。

    半个时辰前,萧珣走进了偏殿,却见绡帐逶迤垂地,灯没有点起,黄昏将素色的帐子染成了霞影色,隐隐绰绰,仿佛能见榻上有一个人影。

    博山炉的香,让萧珣有些昏胀,他没有喊人,一步一步地走近了。

    往那榻的另一头而去。

    那里有一柄他晨练时用惯了的长剑。

    剑无声地出了鞘。

    剑光刺破了绡帐,引来落霞的光。剑刃在幽室里闪闪烁烁,映出了帐幔上的鸾凤绣,映出了锦衾上的云龙纹,映出了一双合着的、微扬的凤目。

    “阿姊。”

    手上的剑猛地一震,“噌”得一声,落了下来。

    床榻上的女子却没有被这个声音惊动分毫,她睡得很沉,乌发松松洒在枕上,双靥绯红,但一会儿,好像又坠入了一个梦魇,眉头轻轻蹙了起来,喉中低低吟哦了一声,随着这声音,身子一动,丝衾皱起来,滑落了寸许。

    萧珣才向下移了移视线,见到了她的半截雪肩,知那锦衾之下,应当不着寸缕。

    日光渐渐昏暗了下去。

    博山炉的香气越来越浓,缠绕着他的鼻息。头脑是昏胀的,昏胀的却不止是头脑。

    好像身上的许多处也胀了起来。这昏胀里又似乎带着些微妙的,幽深的,不可言说的自足,让他飘飘乎,幽幽然,不知所处,好像也来到了一个梦境。

    “阿姊。”他又轻轻地唤了一声。

    阿姊没有动,似乎像许多年前那样,在床榻上等着他,要陪着他,等着他一道爬上床榻,从外头的寒天雪窖,钻到暖融融的被衾里。只是,她长大了,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他也长大了。

    他俯下了身子,伸出手,轻抚过那白玉做的脸颊,又慢慢抚过了那修长的脖颈。

    颈间的气息,是沁凉的,淡薄的,冰雪一样的气息,细细地嗅起来,似乎还带着些梅花的暗香。

    他贪婪地吮吸着这气息。是阿姊的气息么?

    他少不更事的时候,没有注意过,等到稍稍懂事了,依稀觉得阿姊的气息,应当像那建章宫里盛开的白芍。

    他与她,在白雪里,念着一首诗,“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他看着她的绣口吐出这几行诗,唇角渐渐扬起,满地的白雪都变作了白芍药,一朵一朵地盛开了。

    手指拂过的一弯素颈上,什么都没带,白得像雪,皎得像月。

    冰雪一样的气息,丝丝缕缕,他并不餍足,凑得近了,指尖沿着曲径往下探。

    鼻尖被淡薄的幽香轻挠着,连那博山炉的香气也淡了不少。

    一阵又一阵的沁凉钻入了肺腑,渐渐的,他头脑里的昏胀似乎消退了一些,像是被一阵携着冰雪的风吹拂着,吹拂着。

    吹醒了。

    眼前登时清明了起来。

    那不是阿姊。

    是她。

    是他在建章宫无意遇见的宫人。

    那个与阿姊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宫人。

    她那日在梅林下冲他笑的时候,他确乎觉得自己看见了阿姊。

    萧珣一时百爪挠心,心里腾起了恨。

    他抓起了脚下的剑,等那柄长剑再度映上那女子的面颊,将那幽暗处的脸照得雪白一片,连唇色都是雪白的时候,他看见那双凤眼的眼角溢出了泪,她似乎挣扎着要从梦里醒来,喉间低低地呻吟着什么。

    萧珣听见了,是一遍一遍的“阿父,阿母”。

    他抓过了木架子上悬着的衣衫,扬手往那榻上一扔。

    然后,挽了一个剑花,剑刃一闪复一转,朝边上正袅袅生烟的博山炉生生地砍了过去。

    火星飞溅。

    幽岫含云的竹节熏炉断了头,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

    令人迷眩的香洒了一地,很快被一杯茶水泼灭了,发出了“嘶”一声长长的哀叹。

    愤怒却没有冷却分毫,依旧灼灼在心底烧着,燎着他。

    那剑又飞了出去,稳稳地扎在了直棂窗的棂条上,撑开了一个口子。便有朔风卷着飞雪,哗哗地从这个口子里扑入。

    他的脑子也清晰了。

    他一直不肯宠幸皇后,瞿清如几度放下清高与自尊,求他怜恤,都遭了冷待。

    她知道缘由,却依旧要尽她的贤后之责,或是要听取瞿阳和他夫人瞿晏的话——帝后相睦,可是,那么多贴药喝下去,腹中三四载却毫无动静,那必是有什么缘故了。

    于是她就将一个又一个女子大度地送到萧珣的榻上,不妒不恼?

    然后,要那些女子生下一个皇室血脉的孩子,记到她中宫的名下?

    瞿清如先前就送过一次,是她从瞿家带出来的近侍的宫女。

    那宫女打扮得焕然,柳眉杏眼,是个十足的美人,含羞带怯地跪在地上,要为萧珣更衣,一双手还没有碰上腰间的玉革带,就被他赶了出去。

    这一次,竟直接将人剥好了,送到了床榻上,还点上了催情的香。

    瞿阳,瞿晏。

    萧珣的拳头握紧了,狠狠地砸在案上。

    榻上的女子应当是被灌了药,失去了意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她叫什么?林……林什么?

    萧珣转过身,往那床榻上再度看去,却见绡帐后银光一闪,露出了一截玄铁刀。

    “别过来。”那后面一个声音颤颤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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