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风华: 16、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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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单薄的身影,站在漫天飞雪中,遗世而独立。

    他无奈地摇摇头,起身踉跄着离去。

    沈昭华迟迟没有等来温景珩,心中的忐忑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重,她在帐篷里来回踱步,却依旧无法理清头绪。

    她看似有选择,却根本没得选。

    温景珩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浮现在她脑海中,让她打了个激灵。

    正在此时,帐外突然传来了乐声,与这些天在胡人营地听到的欢快激昂的乐曲不同,那声音婉转清丽中带着缕缕哀思,如泣如诉,一下子就撞进沈昭华的心中。乐音渐入苍凉,如孤烟直上,在无垠的荒漠中徒劳地寻找归处。

    正是中原名曲《胡笳十八拍》。

    只是,吹奏者用的却不是胡营中最常见、最适配这首曲子的胡笳,那声音比之笳声的苍凉悲怆,更多了一份清越空灵,是箫声。

    能在此地吹箫的,沈昭华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他的箫声如幽谷中的溪涧,湍湍流淌。

    沈昭华从他百转千回的箫音中,从他唇间吐出的气口中,隐约看到万籁俱寂的月下空山中,清辉竹影里,一抹手握青竹长管的孤清身影。

    那身影明明是温景珩,却又不是他。她仿佛穿透那层熟悉的皮囊洞见一个如她一般流落他乡、孤苦无依的灵魂。

    “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

    箫声渐渐低微下去,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融入无边无际的夜色,了无痕迹。

    良久,沈昭华才回过神,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戎羯逼我兮为室家。”谁又能想到,那个逼迫她的人能吹出这样的箫音。

    她抬手拂去脸颊的泪水,举步向外走去。

    温景珩坐在密林旁的一根枯木上,他长发未束,只用一根暗红发绦将额前碎发拢在脑后,上好绸缎织就得余白色长袍在月光下微波流转,衣袂翩跹,仿若谪仙。

    她低声叹息,缓步走向他。

    “你来了?”

    温景珩拿起身旁的酒壶,仰头饮了一口,并未回头。

    沈昭华在他身后站定:“你怎知是我?”

    温景珩回头看了她一眼:“姑娘的脚步声,自是与旁人不同。”

    她脚步声极轻,落在残雪将化未化的泥泞里仿若无声,可他却能清晰辨认。

    温景珩看她不说话,轻笑一声:“刚才的曲子,是在下送给郡主的新婚贺礼,郡主可还喜欢?”

    竟是,特意吹给她的。

    不管她喜不喜欢,都不得不承认那曲《胡笳十八拍》十分应景、应情。

    她没有回答,冷声质问:“温景珩,若我答应了和亲,你们会撤兵吗?”

    “嗯?”温景珩似是被勾起了兴致,抬起头直视着她:“郡主想好人选了?”

    “你先回答我……”

    温景珩将手中的酒壶递给沈昭华:“今夜月色正好,一起喝一杯吧?”

    沈昭华看着他递出的酒壶,她不想与他共饮,可她想从他口中听到想要的答案。

    她一时没有接过,他便牢牢地举着,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她心中叹息,终是妥协,接过他手中的酒。

    他满意地笑了,那笑容与平日不同,笑意漾到眼底,眉眼弯弯映着盈盈水波,竟让他透出几分少年气。

    沈昭华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让她觉得此刻与他相处起来,不再那么讨厌。

    她举起酒壶轻轻喝了一口,胡酒烈,一入喉就呛得她直咳嗽。

    温景珩愉悦地轻笑出声,从她手中接过酒壶拍了拍身侧:“过来坐。”

    沈昭华没再忤逆他,听话地坐到了他身边。她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试图讨好一个人。

    卑微而笨拙。

    可她不知道,她这些妥协与让步,根本算不得讨好。她不知道这世道是如何吞下一个人所有的骄傲、自尊、梦想和不甘,将其变得麻木而平庸;不知道她浑身的棱角终将被岁月打磨的圆滑而世故,拨筋挫骨,鲜血淋漓。

    所有的一切只是刚刚开始,她却已经无所适从。

    温景珩看着身侧清丽绝伦的脸庞,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她本不该经历这些,出生就被捧在掌心的豪门贵女,有着绝世的容颜和靖朝数一数二的高贵门第,原本,她此生经历的最大苦难,不过是后宅争斗。

    是他将她拉入了这场漩涡。

    “对不起。”他转过头不再看她,声音里带着难得的诚恳和认真。

    沈昭华不解地看他,他却低下头,拇指摩挲着手中的酒壶:“不管你是否答应和亲,我们都不会退兵。”

    “你说什么?”沈昭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那为什么又要逼着她和亲?

    她变得激动,她试图讨好他,却被现实狠狠甩了一耳光。所以,曲意逢迎、摇尾乞怜是没有用的,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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