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从刺客到皇后: 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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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阒。

    短暂的寂阒过后。

    王守真不动声色地举起耳杯,试探着开口:“阁下是谢氏哪一房的门客?”

    谢舟语气平静:“谢珪。”

    “咳,”王守真骤然被茶水呛到,赢秀连忙拍了拍他的背,关切道:“没事吧?”

    王守真缓了缓,低声道:“无碍。”

    谢珪,何许人也。

    当朝宰辅,皇帝国舅,有国之匡辅之名,居衮职,在会稽恃兵咨擅,出将入相,位极人臣。

    简单来说,就是与他父亲王道隗同辈的人,地位甚至还远远胜过王道隗。

    既是谢珪的门客,倨傲些也是理所当然,若是平易近人,反倒有鬼。

    赢秀听过谢珪这个名字,谢珪当年率领中原士庶与元熙帝南渡江左,举族匡扶南朝皇庭,威名赫赫。

    谢舟竟然是谢珪的门客?

    他还想着等鉴心当了琅琊王氏的主公,自己当了将军,说不定能将谢舟请来王家,到时候离开江州回广陵时能把谢舟一起捎走。

    现在看来,只怕没有他想得那么容易。

    赢秀眉眼间露出几分愁意,像一只没精打采的小狗。

    谢舟注意到了,问他:“你不高兴?”

    “对呀,不能把你一起捎走——”赢秀意识到自己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谢舟看他的目光骤然变得幽深莫测,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幸亏谢舟没问出那句——“你为什么想把我一起捎走?”

    赢秀不敢说话,心虚地低头当鹌鹑,竖着耳朵听着他们说话。

    谢舟既然是谢珪的门客,这意味他在僮客中属于比较厉害的那种,不过到底也是僮客,又不是主公。说不定到时候谢舟不想干了,又或者主公愿意放他走……

    还是有希望的!

    赢秀一个人不知想了什么,又高兴起来。

    像只小狗。

    将这一切收之眼底的谢舟如此想道。

    将大概的事宜谈妥后,约定好运河竣工后,漕运货殖由王谢两姓五五分成,正事便谈完了。

    王守真本想叫上赢秀一起走,却看见赢秀已经主动牵上谢舟的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对方,显然是要和谢舟一同回去。

    王守真:“……”

    怎么有种自家养的白菜迫不及待去拱……他抬眸看了一眼谢舟,将心里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平心而论,谢舟这幅样貌确实世无其二,锋利殊绝,冰冷俊美,只怕是寻遍整个京师秦淮河,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美人。

    只是,他怎么觉得,这个谢舟好像只是把赢秀当做一个小玩意,觉得有趣,闲来逗一逗,并不放在心上。

    王守真指节轻叩案几,低声吩咐心腹道:“去查。”

    查什么自不必多说,尽管方才洽谈时谢舟说话温和有礼,井井有条,挑不出一丝破绽,何况建章谢氏权势滔天,谅其也不敢冒名顶替建章谢氏的门客。

    但是他就是不放心,面对谢舟时,对方那股隐隐的压迫感几乎压得他喘不上气,难以呼吸。

    夜里秋风萧瑟。

    赢秀牵着谢舟的袍裾沿着水廊往回走,两人都不说话。

    赢秀还在想如何把谢舟捎回广陵的事,想着想着偷偷摸摸地抬起眼,朦胧月光下看见谢舟的脸,看见他身后无边的风月,少年刺客的心怦怦直跳,有些怀疑自己喝醉了酒。

    ……分明在宴席上没有喝酒,为什么会醉呢?

    脸好烫,心跳得厉害,在对方发现之前,赢秀慌忙低下了头,没话找话:“是谢珪让你来江州放鹿的吗?”

    一个如此漂亮的门客,谢珪怎么舍得让他去放鹿?

    要是他是谢珪,他就让谢舟当他的小尾巴,整日跟着他走,心情不好了就看一眼谢舟,和他说几句话。

    谢舟道:“嗯。”

    他没说是或不是,仅仅是嗯了一声。

    赢秀觉得他有点敷衍,有心说他两句,一抬头又看见谢舟的脸,瞬间没话说了,亮晶晶的眸瞳睁得很大,好像想把谢舟一整个吃掉。

    “那我帮你一起喂鹿,”赢秀把话说出口,连忙又补上一句:“好不好?”

    谢舟这次答得很快,“好。”

    他的视线骤然顿住,凝在赢秀脸上,看着少年脸上的笑,冰冷淡漠的目光渐渐幽深。

    赢秀,赢秀……

    谢舟无声地咀嚼这个名字,原来笑也能杀人。

    一个刺客的笑,能让他留在这里做谢舟,心甘情愿地做一个普通门客,陪他玩过家家的游戏。

    赢秀不知道谢舟在想什么,他还在认真地规划着未来,等到江州事毕,要和鉴心一起回扬州广陵,再设法劝动谢舟一起走。

    前半段是他早就规划好的,后半段的计划里多了一个谢舟。

    沿着水廊走了一会儿,赢秀与谢舟回到席位上。

    环顾四面,眼看谢舟在中堂似乎没有席位,赢秀便拉着谢舟在身旁的空位坐下了。

    刚坐下没多久,赢秀便听见席间有南士大声抱怨:“江州的伧人还不够多么?又来了个江州别驾和那什么长公子,这些人自恃中原冠带,不过都是丧师失地之徒罢了!”

    吴姓士庶素来瞧不惯中原侨姓,平日也就私底下说说,前不久经历了吴姓的坞主和儒生双双横死之事,导致吴姓的世吏和文人对侨姓更加厌恶。

    恰好今日举办宴席的是出身江南吴姓的江州牧,席间本就心有怨言的南人抱怨起来便更加肆无忌惮。

    已经回到客席的王守真没有回应,安静地饮茶。

    本应在左席的江州牧不知去了何处,至于位于右席的江州别驾王誉,举着耳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王守真的面色。

    一时间竟无人阻止,也无人附和那名南士,席间各人自若地斟酒谈笑,竟是直接无视了南士的话。

    “倘若那群中原人真的那么有本事,当初也不会在羌人手里一败涂地,落得个丢弃长安京师,王师连夜南撤江左的下场!长江滔滔江水,渡不尽中原衣冠!”

    南士一口饮尽杯中酒,高声骂道,竟是越说越响亮,直到席间渐渐鸦默雀静,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看。

    那是南朝不愿提起的耻辱,如同一盏苦酒,从这个醉酒的南士口中尽数倾斜而出。

    满坐死寂。

    一声杯盏放下的轻响。

    王守真面色微沉,慢慢扫了那南士一眼。

    今夜之事传出去,会让琅琊王氏的长公子颜面扫地。

    烛火飘忽了一刹,少年儒生的衣帛带起风,赢秀来不及多想,腾地站起身,掷地有声:“建元元年,国相谢珪都督江北水军,于襄阳隔长江遥峙羌人,抵御羌族南下,迫退羌族三千舰船,以安江左。”

    “建元十年,流民将军瘐明结垒寿春,铸犁为剑,募两千馀,率领两千流民邀兵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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