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为心: 7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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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香燃烧的声音在静夜里不容忽视,褚渊慢慢地抬起头看去,昏暗的灯色里,檀禾问:“阿兄的牌位是何时刻的?”

    “记不太清了,在军中闲来无事刻着玩的。后来想着,反正褚家人都在祠堂里,多我一人不为多,少我一人不为少,我便也放进来了。”

    他语气平静到毫无波动,仿若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可檀禾却从中感受到了这平静之下的悲戚与哀悸。

    褚渊没说实话,其实他的灵牌很多年前就刻好了。

    从失去亲人的那一天起,他便开始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军营里,没有世族贵胄,没有镇北王遗孤,他与普通兵卒无异,他们都是曾经那些埋于荒野中累累遗骨的亲眷。

    战后那几年里,边境休养生息,北临时不时会来寻衅滋事,将城中财物粮食洗劫一空。那时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十二岁的那年,以为自己打过胜仗,杀过北临敌军,那么,他的血海深仇自然也到了当报之时。

    于是,一个秋夜,他孤身一人潜入北临……

    可事实证明,一个人若无顶天的实力,那么单枪匹马实为蠢行,有勇无谋更易丧生。

    生死线上走一遭后,他拖着满身血回到朔州,等伤养好,又狠狠挨了顿军棍……

    这些年,他没想过娶妻生子,恐死后没人给他处理身后事,所以连衣冠冢都给自己立好了。

    不过,他现在无须后怕了。

    褚渊一下子从回忆里拔身,往事如烟云烈酒,时轻时重,飘飘渺渺,再难触及。而眼前的亲人仿佛是老天馈赠,鲜活灵动地站在自己跟前,触手可及。

    时至今日,褚渊还是感觉有些不真切。他起身,抚了抚妹妹的脑袋,忽而道:“回头我让钟伯将咱俩的牌位收起来,这都好好活着呢,别让老祖宗和爹娘在地下操心,骂晦气。”

    檀禾点了点头,无根的蒲草寻到了初生的故土,她抬眸看着兄长,清澈的眸中有些一闪而逝的情绪,末了,一字一句重复着他的话:“阿兄,以后我们好好活着。”

    褚渊“嗯”了一声,嘴角重新挑起笑。

    不多时,门外传来几下沉稳的轻叩:“王爷,太子殿下请您去趟军事府衙。”

    褚渊眸光顿时静默下来,料想正是那刺客的事。

    他对檀禾道:“天不早了,阿禾先去歇下。”

    “嗯,夜深露重,阿兄路上小心。”檀禾送兄长至门口,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夜阑人静,树月共影。

    中秋,合该阖家团聚其乐融融的日子。

    城中虽万家灯火,但经庙街刺袭这一遭,看不出半点欢庆的意味。朔州城坊市鲜少实施宵禁,昔日往来络绎不绝的街市,也只剩武侯卫在夜巡。

    府衙,褚渊来到关押犯人的地牢。

    他沿着过道朝地牢深处走去,急急行走间,墙壁上燃烧着的火把急剧跃动,肖似张牙舞爪的鬼影。

    最尽头,肮脏牢房的阴影中,躺着两具半死不活的躯体,正是晚间被缉拿的逃跑探子。

    褚渊到时,谢清砚正伫立在牢房外,雪鸮候在一侧,低首禀告。

    “……已经交代清楚了,此番铤而走险,并非上头有令,而是这几人私下所为,妄想以此进北临邀功,哪怕不能加官晋爵,也能脱离贱籍。”雪鸮道。

    这些游走于两边的走狗,鼻子最是灵敏。他们听闻那位上京来的太子妃是镇北王胞妹,身份显赫。再者,明眼人也都清楚,曾经被沙匪掳走的和亲公主,实则就在城内,镇北王府中。

    如今北临皇位更迭,王庭与各部族形势日趋严重,动乱难以避免。而大周的西北军集结向边境西进,一场大战俨然迫在眉睫。

    战争之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更何况他们这种两边摒弃的尘埃沙砾,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留后手。他们渴盼着,渴盼着只肖有一个天赐良机,谋得些许权柄在手,摆脱这十数年为奴为婢的艰难境地。

    雪鸮继续道:“是以,早在数日前,他们便暗中盯上了两位女郎。”

    闻言,褚渊脸色黑沉,冷目注视着牢内苟延残喘的二人,“武侯卫顺藤摸瓜,又分别在城中客栈和城郊一处农户家发现了几名探子,俱是这几日乔装进城的商户,想来是想来个里应外合。不过听从殿下吩咐,并未打草惊蛇。”

    这些细作正如秋后的蚂蚱,虽成不了气候,但蹦跶起来落在人脚面上,着实令人深恶痛疾。

    “既然探子千方百计想进来,”火光晦暗迷离,谢清砚平静冷峻,道,“那便如他们意,总要带些东西回去复命。”

    一句话意味深长。

    褚渊先是愣了一下,他打了多年仗,通得兵家之道,刹那间反应过来。

    引火烧自身,惊弓之鸟最容易乱了阵脚。

    血沉肃杀的地牢里,谢清砚声音再次响起。

    “里头的都杀了,明晨挂于城墙之上,以儆效尤,抚慰民心。”

    第72章

    鸡鸣声里天色转亮,晨光熹微中,雾霭浓重。

    城墙上吊着几具尸首示众,朔风过处,掀起淡淡血腥气。

    血珠由上而下滴落一地,汇成一洼小血泊。

    过路的百姓认出是昨夜庙街行凶的北临奸细,情绪不见丝毫惊惧,反越发高涨,纷纷在一旁唾上一口,切齿磨牙:“呸!真是该死!”

    “这些个挨千刀的亡命徒,死绝了才是老天有眼!”

    朔州乃至整个西北,也就是这七八年间才安定下来,早几年家家户户备柴刀,北临人来犯时,便也跟着军队提刀砍上去。

    多年的衔悲积恨难消,惟有千刀万剐才能平息两分。

    昔日的狼烟,烽火,铁马金戈,城池的血水里争先恐后地涌出的无数断臂残肢,这一幕幕,再次纷纷浮上人们心头。

    檀禾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梦里是混乱动荡的朔州,无数黑漆漆的身影从身旁掠过。

    层层迥异的面目里,她看见了阿娘和师父。

    襁褓中的她被阿娘紧紧抱在怀里。

    阿娘低头,额抵着她,在她额发上依依不舍地亲了又亲,嘴里喃喃絮语。檀禾听不清她说什么,只感觉到脸颊边那只手颤抖得厉害。

    泪水落在她脸上,滚烫的触感让她心脏跟着抽痛起来,连带着阿娘在耳边的低语也逐渐清晰。

    ——“好好活着。”

    檀禾被生生痛醒,大口大口喘息,抬手摸向脸,手心触感温热。

    原来那竟是自己的眼泪。

    可在此之前,明明她并没有那段记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抵是几个时辰前和兄长在祠堂敬香,阿娘托梦与她。

    檐下红鱼风铃叮咚作响,檀禾透过窗纱望去,天色泛白,约莫有五更天了,庭院里隐隐传来落叶清扫声。

    檀禾怔忪一刹,猛然匆匆起身,推门而出。

    破晓的日光被朦胧雾气笼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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