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云: 8、第0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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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怯生生觑他一眼,软绵绵臣服于药性,裹着被子往边处靠了靠。

    “丽娘与我说过,你幼时吃了不少苦,还做过人靶,身有箭伤。容貌被伤后,治疗的药有些寒性极重,经不起磋磨。今日这些也够了,长记性便好。”薛壑看她神色,知她有了畏惧,便也不再为难。

    他看了眼候在外头的绣月,又想了想未再唤入屋内,自让桑桑将人扶起,自己将臂弯将一袭披风给在案上,倒了盏茶递给她。

    “用过后,歇下吧。”

    那是早早备好的参须茶,补气又不至于虚不受补,如此一盏入腹,江瞻云缓过几分劲来,扫过那袭披风,扬声将绣月唤了进来。

    “这丫头是阿兄亲自为我挑的吗?”她打量着小姑娘,眼神笑盈盈投向薛壑。

    薛壑本想这夜作罢,如今被她唤起两分兴致,笑笑道,“是掌事买来的,长得秀气,人也机灵,我不用女侍,给你了。”

    “不是阿兄挑的?”江瞻云将福身半蹲的小姑娘扶起来,细瞧她模样,“我是说,阿兄没有过手验验吗?”

    “没有!”薛壑坐下身来,“怎么,她今晚服侍不好?那我给你换了。”

    “不,她今晚可尽心了。我正打算赏她些什么!”江瞻云转头从桑桑头上拨下一枚发簪,“赏你了!”

    话从口中吐出,小姑娘伸手却没能握住发簪,那支簪子先一步刺进了她脖颈,簪头那端的手一施力,簪尖入肉断喉夺人性命,热腾腾一股鲜血溅出,人委顿在地,两手紧捂喉咙瞪着眼珠扑棱。

    薛壑眉宇深皱,大约未曾想到对方如此血腥凌厉。

    “怎么看出来的?”薛壑问。

    桑桑眼明手快,已经绞干帕子给江瞻云擦去手上、额上溅到血迹。

    江瞻云接过帕子,边擦边环顾屋子,“今个一踏入这处,就不对劲。我可是您的族妹,代表薛氏脸面,还是未来的帝后,你把凤栖之地安排在这,也未免太寒酸了。我便想着是不是设了什么难题考验我!但思来想去除了这丫头是您添给我的,再无旁处线索。”

    “主要是她过于殷勤、话太多了。”江瞻云踢了踢尚未断气的人,避过蜿蜒的血流,来到薛壑处,抚摸桌案上的披风,“我便同桑桑给她设了个套,说是我病中不可饮水,饮了有性命之忧。但这丫头,还是喂我水喝。喂一次算是我之故,主命难违。可是我都骂她一回了,她居然还敢给我喝第二回,我便猜得七八,这是来要我命的。”

    “但到底是您府中人,不可错杀,所以我问了您,可是您查验后亲自给我挑选的?您说没有,那便更荒唐了,当下搁在我身边的人,您竟会随意择取?”

    薛壑抬眸看她,眼中难掩满意,“本以为今日你身子虚弱,精力不济,辨不出也无妨。不想竟还能让我有意外之喜。果真聪敏。”

    “那当然!”江瞻云乌黑的眸子转过一圈。

    “别得意,我还有问题。你既然确定这人是我府中细作,那还想到其他事吗?”

    江瞻云抚着披风上油光水亮的风毛,将声音压得低些,“您府上的细作,针对我而来,那便是天子的人。”

    “其一,您和天子之间,已经没有早些年的和睦,如今光景乃面和心不和,只是谁也不敢提前撕破脸。其二——”江瞻云看了眼地上已经断气的人,“其二,观此人今日举动,要么脑子不好,不是一个合格的细作;要么是个聪明的,但是被催得太急,为了杀我、不让你薛氏女染指后位,连命都不顾了。然无论何种情况,都说明天子暂处劣势,您在上风。”

    薛壑正案跽坐,江瞻云侧边俯身,目光凝在披风上。他隔着烛火望过去,女郎侧颜在烛火中晕染出模糊的轮廓。

    “阿兄,我今日住哪?”她拿起披风抖开,抬手披在自己身上。

    烛火晃动,明明灭灭。

    光影中的身形轮廓莫名熟悉。

    薛壑有些发怔。

    “我们不住这?”桑桑有些迟疑地给她掖好披风,系带时也不够利索,悄声道,“大人没说这披风给您……”唯恐主上又自作主张被罚。

    毕竟这会江瞻云气息还没喘匀,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女式样,又是这般年轻的款式,这府中不是给我还能给谁?阿兄体贴,专门为我夜半迁居准备的。”

    “放心,这会儿不会罚我,除非不想让我活了。对吗,阿兄?”

    “阿兄——”江瞻云抬手在薛壑眼前晃了下。

    薛壑回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了点头。

    简陋屋子、侍女绣月、披风御寒,确实都是他一手备下的。

    他自两年前将她从香悦坊赎出,送回益州着人教导,每三月收到的信上都是赞她聪慧机敏。为此他加了课程,派人给她梳理长安皇城的事宜,宫中规矩等等,她都一学即成。

    今日一番考验,亦是满意非凡。

    如此送入宫中,但愿事成之后,能保她一条性命。

    “不骄不馁才好。宫中不比府里,你最好时刻警惕,保持这般识人的能力。”薛壑理正神思,话落扣了两下桌案,一边让亲卫处理这处,一边让掌事送江瞻云去北阙甲第的府邸。

    江瞻轻哼了声,冲他福了福,裹着厚厚的齐地披风,长眉一挑从他身侧离开。

    烛火还在晃荡,薛壑莫名僵在案前,片刻抬眸见逐渐湮灭于黑夜中的一袭背影。明明虚弱地要人搀扶,但无端让他觉得她步步生风,身姿亭亭,一腔子意气风发。

    薛壑捏着眉心灌了盏凉茶,告诫自己也该早些休息养足精神以赴来日险程,遂起身回了自己院子。

    然这晚,他许久不曾入睡,闭眼睁眼都是那副模糊的轮廓。

    轮廓慢慢清晰,他看见她披风涌动,长眉挑起,融入早春二月的苍茫夜色里。

    是江瞻云。

    他又梦到了江瞻云。

    意外地,不是一截残臂,不是破烂的衣袖,不是隔帘隐约的身影,是她完整的样子。

    他看清了她的样子。

    那是十年前,他们初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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