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大人是道祖[女尊]: 第43章 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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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院子清净,有一棵巨大的桃花树栽在院中,枝头茂密、满目春光。一个冷藤做得躺椅放在树下,紫衣女人在躺椅上午睡,一本书卷盖着脸,她袖边的薄纱垂落,飞扬起来,在风中依依。

    桃花落了满怀。

    白渊一进门,抬眼就是这一幕。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半晌才浮现出一个念头——要是做她怀里的桃花,在她身边睡上一阵子,就是明日吹落在地,死了也甘愿。

    刘潇潇跟着进来,小声道:“你看,先生午睡呢。”

    白渊一把捂住她的嘴。

    刘潇潇支吾两声,瞪大眼睛控诉:你还做不做人了?

    白小公子眼里可没有她这个世交小三娘,只惦记着她的老师。他低头道:“嘘,吵醒她我跟你没完。”

    刘潇潇扯下他的手:“不是你非要来理论的吗?还不走?”

    白渊道:“我好些时日没看见她了……”

    他说着说着,竟然坐在了门槛上,发呆似的望着她,毫无半点高门之子的颜面架子。刘潇潇也坐下来,劝道:“我知道老师龙章凤姿,容颜绝世,全天下数不出第二个。但老师无心娶夫纳侍,她都自己过了半辈子了。”

    对方却喃喃道:“若我不是世家门第,出身平民,抛下一切不要名分,只要能跟着她,夜里添一盏灯、磨墨点香,那样也很好。”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

    “三年前母亲回老家祖庙上香,为陛下探看梅先生安好,我陪着母亲见了她。”白渊低声自言自语似的道,“那日走得太晚,她给我备了一盏摔不破的提灯,那盏灯还在我那儿收着……”

    刘潇潇一时也不忍心说什么。

    就在两人坐在那儿悄悄低语时,房门忽然打开,男声响起:“梅问情,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后面那两字没说出来。

    他站在门口。

    他看着门槛上的两人,门槛上的白渊也在看着他。

    从先生的房里,出来了一个男人,一个年纪正好、好看得带着点锐气的男人。

    白渊豁地一声站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又转头看了看梅问情,再低头扫了一眼小三娘,瞠目结舌,半晌没说出话来,但脸色瞬间变了。

    桃花树下,女人抬手把书卷取下来,还没太睡醒,往贺离恨那边儿看一眼,懒散着、嗓子微哑:“叫我?”

    梅问情不介意进度慢,她反而很乐意戳破这人的乖顺假象,三言两语便能把他的面具都拆掉,露出尖尖的猫爪子,会叫会恼的玩偶摆弄起来,颇有乐趣。

    盛春时节,后院窗前栽了一棵桃花,挟来香气。

    梅问情在前院吃过了饭,照例给贺少侠带了晚膳。她捧着一卷不知道写的是什么的书坐在那儿,守着他吃饭。

    对方的筷子停下了,养了一日才好些的嗓子低低出声:“梅先生……”

    “你若实在无法将那些狎昵的称呼叫出来,直呼我名字也可以。”她衣衫懒散,霜色的领子微敞,露出一片白皙的脖颈和锁骨。腰带也没束紧,两条宫绦怠惰地盘缩在下裳的薄纱里。“我看你年纪不大,勉强叫我一声好姐姐,我听了说不定能舒心。”

    年纪不大?他忍不住想,自己这岁数要是说出来,她都得拿个锤子把他钉到棺材板里。

    贺离恨看向她,见到挡着她脸庞的书卷,从内页里零落调出来一张插图。他低头一扫,是春宫图。

    他顿时收回视线,咳嗽了一声,道:“……我想洗漱沐浴,可以吗?”

    这几日碍于伤势,总是浸水擦拭一番便罢,至多也不过拆洗长发,还未好好沐浴过一番。

    重伤以前,他道体完满,虽是魔修,但自然洁净、不染纤尘。如今伤重至此,虽然仍比普通人好得多,但稍稍沾上一些浮尘,便有些难以忍受。

    放在梅问情眼里,大伤未愈还要沐浴碰水,估计是非常娇气又矫情的事了。

    他如此想着,这位散漫的教书先生却并没嘲讽戏弄他,维持着那个姿势又翻过去一页,她道:“你一个人洗得了么?就你这点体力……有一页掉你脚下了,捡一下。”

    贺离恨让她说得噎了一下,他顾忌伤口,有点不自然地低下身拾起那张插画,再扶了一下桌沿儿,看都不看一眼内容地递过去。

    梅问情也没抬头,探手随意一接,书页连同他的手腕都掐在掌中,两根手指给探了探脉:“……还行。”

    这似乎是允准了。

    贺离恨计算着复原的时间,又想到自己死不见尸,那些老仇家未必就真能宽心,虽然人间红尘寻人是大海捞针,但耽误久了难免出事……他思索片刻,又抬头看了一下梅问情:这若是连累了她,总归不好,就算要养伤,也得另寻个无人的所在。

    他这么一抬头,却正好对上女人的眼眸,那双黑漆漆、寒沁沁的双眼只跟他对上一刹,随后就错觉般地舒展来,如抽枝伸展的嫩芽:“你这一个人闯荡江湖,胆子还挺大。”

    贺离恨道:“有时候逼到一个份儿上,胆子小的,就都死掉,化为尘土了。”

    梅问情微笑着表扬:“哎,好凶啊。”

    这么一句评价,都听不出来是正面的,她居然还讲得像是夸奖似的。贺离恨顿了顿,接话:“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若日后我能养好身体,你有了想杀之人,我可以帮你。”

    梅问情道:“若是养不好呢?”

    贺离恨愣了一下,他没有太过思考这个可能性,就如同此人的性格一样,他从不认为自己的任何低谷期是爬不起来的。……如果这么容易就一蹶不振的话,大道参天,他早就死了,连修真问心,便都不配。

    “那就……”

    “那就当我的仆人吧。”梅问情自然地道,“我救你一命,按理说,你这条命其实是属于我的。对不对?”

    “挟恩图报。”饶是贺离恨非常想装,也没能装得下去,他吐出这四个字,撇开眼神,“为人轻佻。”

    梅问情有一个名士的名头,可天下名士多是性情古怪,她混在其中,有几分轻佻懒散,不够庄重,倒也不足为奇。

    梅问情没把他这两句低语当成一回事:“好了,贺少侠,那就这么说定了。”

    “谁跟你说定了。”贺离恨道,“身为师者,私蓄男奴,纵然没犯什么律法,总归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我管它好不好听。”女人将掉落的书页夹在其中,反手放回身后的书架上,然后从床畔的藤椅上起来,舒展了一下身躯。

    她随手拉紧了腰带上的宫绦环佩,衣料往瘦削紧实的腰身上一裹,姿态随性,像一只优雅又懒惰的大猫:“衣服脱了,我给你弄点水洗澡。”

    贺离恨方才看着她,听着她腰侧叮当作响的环佩晃了一下神,随后才反应过来:“现在?我自己洗就行了,不用……嘶——”

    对方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根本没用力,只是放在那儿,那片撕裂的伤口就憋着劲儿弄疼他。贺离恨眼角泛红,一口凉气抽回来,痛得冒冷汗,喉头到胸口都要结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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