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怯春: 55-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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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又想起了什么,兰芙蕖补充道:“那条蛇,好像还会膨胀……”

    沈蹊:“不喝完这一碗不准说话。”

    “可是好苦哎……”

    “喝。”

    一碗饮罢。

    她回味无穷。

    少女兴致盎然地坐过来,饶有兴致地发问:

    “蹊哥哥,这世上真的会有这种蛇吗?竟然还怕一只鸭子。我记得那鸭子死死咬着它的脖颈,那蛇不但没有被她制服,反而越涨越大,越涨越结实。”

    男人收着碗勺,假装听不见。

    “不过我讨厌蛇,都是恶心的脏东西。”

    沈蹊打了个喷嚏。

    “但经过这一晚,我好像不那么怕蛇了。”

    她坐在床上,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幕幕。水牢,刑室,池水,蛇群……

    虽然心有余悸。

    但兰芙蕖觉得,自己竟战胜了内心最深处的那一层恐惧。

    她好像真的变得勇敢了。

    若是现在要她再去水牢里,为沈蹊走上这么一遭,她一定不会像昨夜这般害怕,这般瑟瑟发抖。

    少女扬起唇角。

    正准备向面前之人邀功,却听见他道: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做这种事。”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

    他的面色亦是十分严肃。

    兰芙蕖神思一顿。

    帐外有大风呼啸着刮过,日光晃了一晃,落入少女眸色之中,荡漾起一阵涟漪。

    “可是……”

    她咬了咬唇,道:

    “可是我也想保护你。”

    沈惊游亦是顿了顿。

    他站在一片光影交界处,一袭玄黑色大氅,腰间佩着青鞭与御赐的尚方宝剑。周遭的一切,无一不在向她声明着:面前此人,是威名赫赫的朝廷命官,是北疆的大将军。

    向来都是他保护别人、庇护别人。

    她走下床,走到沈蹊面前。

    紧接着,伸出手,将男人的腰身抱住、扑进他的怀里。

    “我想向蹊哥哥保护小芙蕖一样,”她认真道,“去保护我的蹊哥哥。”

    即便功高如此。

    即便威名如此。

    他也不是铁打的,他也是血肉之躯。

    也有脆弱之处,有时候,也需要旁人去关心、去关怀。

    闻言,沈蹊目光微凝。

    他垂下眼,眸中凝结的冰霜因为这一句轻飘飘的话,登时化作了万顷春水。

    紧接着,他伸出手,将女孩子揽住。小心翼翼地、视若珍宝地轻住,嘴上亦不由自主地轻轻叹息了声。

    “傻子。”

    他心中微微有痛意。

    一惯都是他保护旁人。

    保护北疆,保护大魏,保护她。

    “怎么会有像你这么傻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兰芙蕖不知道的是。

    四年前, 他回青衣巷的那一夜,原本稚嫩青涩的少年, 历经了怎样的蜕变。

    怎样在一夜之间, 长大成人。

    兰府的血流了一地。

    蜿蜒至紫衣少年的脚下,他呆愣愣地攥着马缰,藏在袖子里、原本碎成两半的白玉簪, 又“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粉末混在血泥之中。

    也就是在这一晚。

    后悔,遗恨, 痛苦。

    他开始恨自己。

    一是恨自己赌气,二是恨自己无能。

    沈家亦是江南一大世家, 他有兄长在朝为官,也有族亲在江南为商, 家境殷实。

    一向娇生惯养的沈小公子, 平日里做的最多的, 就是逃课、骑马、玩剑、打鸟。

    他会些武艺, 但不精;天资聪颖, 却也不喜欢读书入仕。

    有人说,兰老先生许是惹了某些不该惹的大人物。

    兰先生早年入仕, 而又致仕, 在江南开了个学馆, 对外不参与党政。他一生清廉, 古板而严肃, 更罔论受贿贪污。即便是沈惊游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 兰家这是受了无妄之灾。

    日月昭昭,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趟这一趟浑水, 愿意为兰家发声、替兰家翻案。

    江南从未下过这般大的雪。

    白雪纷飞, 铺满了整个青衣巷, 兰府外一片银白。

    少年眉间点雪,眼尾洇红。

    他开始恨,恨这个看上去白日青天的世道,更恨自己不能救她、不能替兰家沉冤昭雪。

    梅花探入芸窗,孤茔葬了红颜,一杯黄酒而下。

    自此世上少了恣意轻狂的沈小公子,多的是一人一马一剑。

    他拜将封侯,鞭指八荒。

    从江南,到北疆,他不知在寻何人,不知在守谁的冤魂。

    旁人道,沈蹊心如蛇蝎。

    然而他的心,早就死在了若干年前那个冰冷的雪夜。

    这四年,沈惊游踩着森森尸骨,浑浑噩噩地往上爬。

    刀剑无眼,残酷的沙场根本不顾他先前的出身,不管他从前是何等的锦衣玉食。他也不是铜墙铁壁之身,身上不知留了多少处伤疤,不知多少次,从战场上奄奄一息地爬回来。

    他心中只有一个执念。

    ——他要变强。

    他要在这波诡云谲的宦海仕途中,有说上一句话的资格。

    只有变得羽翼丰满,只有站在万人之巅,他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他也要守着她的尸骨,护着她的芳魂。

    归京,翻案,昭冤。

    他的姑娘,生前光明灿烂,死后也应当是干干净净的。

    兰芙蕖这三个字,染不得半分尘埃。

    至于自己这一身腌臜,这一双沾满了血与泥的手,待到忘川河边上洗净后,再去奈何桥见她罢。

    ……

    而如今,身前的小姑娘却微红着眼,倔强地说,要保护他。

    要像蹊哥哥保护小芙蕖一样,护着他。

    “世人说你冰冷无情,说你残忍狡诈,你却默默护着北疆,护着魏都,护着天下苍生。”

    她于沈蹊怀里,扬起一张清丽纯净的小脸。

    “被世人误解,还要护着他们,一定很累吧。”

    男人垂下眼睫,凝视她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很累。

    毕竟他只想保护世间这唯一一朵花。

    可花儿的根.茎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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