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怯春: 55-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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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把玩着箭弩,问她。

    “我在想,你为什么不教安翎姐姐用鞭。”

    沈惊游扯了扯唇,笑了下:“教你一个就够累了,怎么,还要替我揽活儿啊。”

    “没有替你揽活儿,现在有人在教她呢。”

    言罢,兰芙蕖又低下头,小声嘀咕:“不过这样也好。”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她面色微红。

    沈蹊扬了扬眉,见她这般,又忍不住道:

    “兰芙蕖,你以为我真是嫌累啊?”

    “不是累是什么?”

    “自己想。”

    “……噢。”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这些天, 兰芙蕖一直跟着沈蹊学箭.弩。

    作为北疆大将军,沈蹊一向很忙, 除去练兵, 他还要处理昭刑间的诸多事宜。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她一个人在军帐外练弩。

    她学起东西来很快。

    小时候,兄长就经常夸赞她冰雪聪明。

    兰芙蕖站在帐子外, 若是不下雪,她几乎可以练一整天。只是她力气小, 体力又不支,反反复复地捡箭、搭箭、射箭, 额头上已然是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她却并不怎么觉得累。

    时而,安翎姐姐见了, 也会指点她一番。

    只是一边指点着, 一边故意笑吟吟地说那些“酸溜溜”的话, 诸如沈蹊只教你不教我、他只收了你一个小徒弟, 沈蹊他怪会偏心你。

    “应小将军也偏心郡主姐姐。”

    兰芙蕖话音刚落。

    她清楚地看见, 叶朝媚的脸“蹭”地一下红了大半边。

    女郎一身红衣,站在灼灼的烈日之下, 一向潇洒恣意的脸颊上, 竟浮现出羞怯的神色。叶朝媚不自然地轻咳了下, 小声道:

    “小芙蕖, 莫要胡说。”

    “应小将军他就是块木头, 才不会偏心我呢。”

    “那他为何天天教你练鞭?安翎姐姐, 你都说了沈蹊教我是偏心,那应小将军这般费心费力地教你, 这不是偏心, 又是什么?”

    叶朝媚摇摇头:“不一样的, 他就是替沈蹊分分忧、完成完成主子布置给他的任务。只要他教我了,我就不会去缠着沈惊游,这才不是什么偏心呢。”

    说罢,她轻悠悠叹了口气。

    恰在此时,一支梅花“啪嗒”一声坠了下来,落在安翎裙角边。

    她弯身,素指纤纤,将梅枝捡起。

    有暗香袭来,盈满衣袖。

    “罢了,不提他了。”

    兰芙蕖瞧着,不过转眼之间,身前女郎眉眼里的郁色一扫而空。她捏着梅花枝,将其簪在小芙蕖鬓角,道了声“好看”,而后扬唇:

    “小芙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些日子北疆捷报频传,圣上龙颜大悦,已经免了沈蹊水牢剩下的刑罚。”

    闻言,兰芙蕖的眼睛亮了一亮。

    “真的?!”

    “骗你做什么,”叶朝媚道,“不过火牢之刑还要受的,虽说是在冬天,但火牢里的刑罚比水牢要更难捱、更不好受。你去和沈惊游说一声,我也在昭刑间那边准备准备,看看能不能再通融斡旋。”

    一提起火牢那四关,兰芙蕖再次感到阵恐惧。

    她不知晓,昭刑间的火牢是怎样的。

    但她大抵多少听说过“炮烙之刑”。

    这是殷纣王所创的一种火刑,即命令犯人光着脚走在被火烧得通红的铜柱上。铜柱之下是熊熊烈火,犯人禁不住灼烧,失足跌入火盆中,登时化作一缕焦烟。

    朝代更迭,几经演变,这一刑罚也简化成将犯人绑在一根烧得通红的铜柱、铁柱上,或是将人关在铜器、铁器之内。

    大火灼烧,再加上铜器铁器的升温,犯人哀嚎不止、痛不欲生。

    叶朝媚也见过沈蹊如何处置关押在火牢里的犯人。

    比起所谓的“炮烙之刑”,沈惊游的手段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无意间闯入火牢,亲眼见着沈蹊命人在战犯的头顶凿处一个小洞,而后往小洞里注入灯油。灯油点燃,焦味不止,叶朝媚险些扶着墙壁、干呕出来。

    但她也不知道,昭刑间这“火牢”的第一关是什么,沈蹊将会面临着些什么。

    回到军帐,兰芙蕖心神不宁。

    她将箭弩藏起来,不想让二姐看见。

    这些天,二姐同样在为兄长的事忧心。

    兰清荷说什么都不愿相信兄长叛了国,一口咬定其间定是出了什么误会。兰芙蕖也不敢告诉二姐,兰旭如今所犯的,是死罪。

    他或许,会被沈蹊亲手处死。

    她不敢再往下想。

    她能理解沈蹊,能理解他所谓的“心狠”,能理解他的铁面无私。但是二姐却一直与他不对付,若真是沈惊游亲手处死兄长,二姐怕是会恨他一辈子。

    当然,沈蹊压根儿就不在乎兰清荷这不轻不重的“恨意”。

    但兰芙蕖害怕。

    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沈蹊同她道:“你莫担心,我会替兰子初求情。如若他能提供一些关于义邙的、有利的情报,我会努力给他争取活命的机会。”

    只是这死罪或许能免,活罪却是要好好遭一趟的。

    彼时,兰芙蕖靠在沈蹊怀里,乖顺地“嗯”了声。

    见状,他不免有些讶异:“你就不想再同我说些什么,或是……替他求求情吗?”

    少女摇摇头,温声:“我相信你。”

    她相信沈蹊会为她争取最好的结果。

    她相信,她会一直相信。

    但兰芙蕖却未曾想到,兰旭竟这般不配合。

    兰子初道,自己只是一时的利欲熏心,不知晓义邙人旁的事,更罔论军.事.情.报。说这话时,他坐在昭刑间阴暗的牢房里,身披破絮,面色却是一片清淡。

    似乎已经无畏生死。

    又似乎在赌,沈蹊不敢动他性命。

    兰芙蕖也曾去牢狱里看望过他几次。

    她准备了温热可口的饭菜,走进去时,对方却只看她一眼。

    继而挪开视线,闭上眼。

    兄长像是在怪她。

    欺骗她,利用她。

    又像是真的累了,眉心微蹙着,双眉之间一片疲惫之色,怎么捋都捋不平。

    兰芙蕖将饭菜摆开,无声地退出去。

    昭刑间外,雪下得很大。

    她不知道这场雪要下多久,急匆匆地撑开伞,任由雪粒子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上。

    第二日,是沈蹊第一次受火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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