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巫: 23、月流星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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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寂静。

    虎小忠下意识认为李嗣瞻不在屋内。

    “殿下应该是出去了,我去楼下问问小二,姐姐你先回房歇息一会儿。”

    邬行香见虎小忠往楼下走去,本想回自己的客房。

    忽闻一阵细微声响自屋内传来。

    好似是夜风拂过,窗棂被叩动的响声。

    邬行香停下脚步,望向眼前紧闭的房门,抬手轻叩门。

    须臾后,门打开来。

    “进来吧。”

    李嗣瞻并未询问邬行香任何话,兀自坐回了桌前。

    楼下笑语喧,传杯换盏声,隐隐入耳来。

    然此室幽暗。

    灯未点就罢了,偏偏窗的朝向,也避开了月光。

    仿若于喧嚣尘世,凭空劈开一方静地。

    如果是独处,邬行香或许会觉得恬谧。

    但此刻她与李嗣瞻一同在此……

    太为怪异。

    邬行香欲言又止,终是静默无声,站在李嗣瞻不近不远的地方。

    两人一同没入这黑暗。

    邬行香站了一会儿,疲惫不堪。

    这简直比她在观星台上当值还累!

    她与虎小忠离去不过两个多时辰,李嗣瞻应该是在客栈没有去别的地方。

    无事发生,为何李嗣瞻会在房里不点灯,听到她和小忠在外面也不开门?

    难不成这是安鄞王府独有的惩罚方式?

    或许是邬行香怨念太深,李嗣瞻如梦初醒般出声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邬行香听到李嗣瞻问话,先是欣喜自己不用罚立了,后是疑惑,怎么李嗣瞻的声音,听起来愁绪萦绕?

    自认识以来,李嗣瞻同她说话,或温和,或讥讽。

    如此悲伤的语调,她倒是意外不已。

    “殿下,坊市有些远,我们为了以防万一,多挑了些伞,这才误了时辰。”

    李嗣瞻闻言后颔首,并无更多回应。

    邬行香只好问道:“殿下,天黑了,你怎么不点灯?”

    李嗣瞻答道:“火折子不小心沾了水,况且,我瞧这屋内,一点儿都不黑。”

    邬行香一头雾水,心想火折子湿了,就让小二再送一个上来,或是去马车上拿就好。

    况且,她连李嗣瞻的五官都看不清了,这还不够黑吗?

    邬行香伸出自己的五指,只能看到模糊轮廓。

    难道李嗣瞻的双眼异于常人?黑夜中也能视物?

    那也不对,当日在驿站时,李嗣瞻明明和他们一样,提着灯笼。

    想来定是因某事烦忧,致使心境沉郁。

    邬行香不知能否问李嗣瞻烦心的原因,只好聊一些趣事,试着逗他开心。

    “殿下,你知道吗?

    我今日和小忠去的伞铺,伞的样式可以说花样百出。

    我正挑着,却听见小忠叫我看看他选的几把伞。

    你可不知,那些伞小巧玲珑,要么是伞柄雕着活灵活现的小兽,要么色彩斑斓绘着可爱的图。

    分明就是孩童用的伞!

    而且我还看到,小忠身后有两个小孩,应该也是来买伞。

    但小忠在那儿,挡住他们。

    所以那两个小孩只好等在一边。

    后来,小忠还问我,女鬼为什么会藏在伞下?

    我还未答,那两个小孩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跑得没影了。

    不过我劝了一番,小忠还是想买那样的伞。

    伞铺老板说,也有相似样式的大伞。

    我们才买了几把回来。”

    李嗣瞻闻言后,冷声道:“这个小忠,这么大的人,还如此幼稚。

    还有你,是不是又说什么瑞兽在伞,可保平安的话?”

    邬行香只怪自己多嘴,安慰李嗣瞻不成,反被责怪。

    她尴尬笑道:“殿下说得是,害殿下久等了。

    眼下是用晚膳的时间了,我们下去吧?”

    李嗣瞻未言可否,复缄默不语。

    邬行香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此刻夜幕沉寂,如墨染铺陈穹宇。

    她见屋内一切轮廓,在黑暗中愈发模糊。

    邬行香想不出更多的话,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先退下。

    李嗣瞻沉浸于内心思绪,似对时间的流逝毫无知觉。

    可她满心煎熬,只觉漫长难耐。

    人应循光而行,方不被黑暗所困。

    若像她此时,与殿下同处暗中,各自难熬,算什么?

    邬行香见李嗣瞻对自己视若无睹,或许也是真看不清,索性向窗边走去。

    探出头去,还能瞥见皓月一角。

    她凝神片刻,忽生一计,取来镜台上的铜镜。

    又转身端起置于架上的洗手铜盆,盆内尚有一些里剩下的清水。

    邬行香瞧好位置,将铜盆置于地上。

    而后手持铜镜,站在窗边,对月光调整着铜镜的方位。

    正天上,月华如水,洒落铜镜之上。

    清冷银光被铜镜折射进屋内,直直映照在铜盆水面上。

    水面泛起粼粼波光,如月流星连,光影散开,满室朦胧清辉。

    李嗣瞻被碎影扰动,抬头望去,刚好被邬行香手中的铜镜晃了眼。

    他侧头一躲,才看清屋中异景。

    邬行香轻轻晃了晃铜镜。

    “殿下,见此月华,心自明。”

    李嗣瞻先是哭笑不得,而后却心畅百虑散。

    “我看你,最为幼稚。

    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耍小把戏来哄我?”

    邬行香仍举着铜镜,她本想说一些关于皓月的神秘隐喻。

    却担心让李嗣瞻说神叨,最终只是笑道:

    “殿下,我奔波了一整天,此刻腹内颇感空虚。”

    李嗣瞻四顾屋内清光皎洁,顷刻后方道:

    “你先下去,我稍后就来。”

    邬行香闻言,放下铜镜。

    “我再让店小二送新的火折子上来。”

    话落,她转身出了房门。

    李嗣瞻见她离开,拿出他口中“潮湿无用”的火折子,点燃了屋内烛火。

    可惜烛光跃动,比不上月华倾洒。

    邬行香在楼下厅堂找到了虎小忠。

    “小忠,你怎么下楼了就不回来了?

    害我一个人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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