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不渡: 18、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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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伺候皇兄的小黄门任之。

    “太后,”任之禀报,“陛下来问,太极殿里的宗亲何时能归家?”

    谢拂霜对任之没什么好脸,冷冰冰地回道:“这样的事陛下也要来问本宫吗?他愿意放就放,执金吾卫都听他调遣!”

    任之:“太后不发话,陛下不敢。”

    谢拂霜冷笑一声,竟是许久不曾说什么。

    明绰在母亲的沉默里慢慢地回过味来,那些宗亲们今天听了方千绪这些话,保不齐有些人心里要有歪的心思,执金吾卫往门口一站,谁也不让走,这就有点儿意味深长。任他们去想,谢太后是不是要杀人灭口?全杀光了,把事情往长沙王身上一推,岂不是方便得很?

    就连明绰也没忍住在心里想,母后难道真要全杀了?

    别管天子与太后之间实际上已经多么水火不容,在这件事上,天子和太后,乃至整个谢家,都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太后下令执金吾卫封禁太极殿,萧盈也没有马上利用自己新建立的威望来反抗太后的命令。

    他非常清楚,太后与谢氏之威并非一朝一夕建立起来的,将士们山呼万岁只是一时的气血上涌。立刻就和太后对着干,未必就能一呼百应。萧盈让小黄门来看太后的脸色,无非是说,他还是尊她为母。

    而谢拂霜也没有任何选择。长沙王谋逆是谢拂霜亲自定下的罪,袁增去荆州赴任刺史,必会奉命将萧忞一脉屠戮殆尽。眼下萧氏宗室当真无人,要是没有他这个天子,谢拂霜也做不成这个太后。

    所以谢拂霜不语。她被沉默淹没,耳边突然又响起了十五年前的那场雨,淅淅沥沥,淋湿了她半生。

    那孩子被方千绪抱进宫的时候她没有亲眼见到,血房不吉,父亲一直在外面守着。她只听见雨声,还有父亲和方千绪争执的声音。父亲说这个孩子都快两岁了,如何骗过百官。方千绪却一再坚持,他卜过这孩子的命,“大雍之兴,皆系此子。”

    就这么一句话,父亲信了。

    他们说,这是命。是这孩子的命,也是她女儿的命。就因为他们出生的时候天上那几颗看不见的星子?她不信这个命——连方千绪也未必是真信,不然他岂会襄助长沙王来造萧盈的反?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两个孩子生来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

    可是为何萧盈这样聪明,还有这样的气运?他才只有十六岁,朝不保夕地在她一碗药下心痛了这么多年,一朝翻身,竟然能这样沉得住气,不急着向她寻仇,反而先谋共利之好。

    这样的孩子,若是羽翼再丰一些,她还拿得住、斗得过吗?

    “此事不劳陛下费心,”谢拂霜终于开了口,“关一夜,想明白了,自会放他们回去。”

    任之问到了答案,唱了声诺便告了退。明绰在屏风后听着,谢拂霜很明显又犯了头风,但来的人络绎不绝,诸般杂务,什么都要汇报给她听。宗亲们迟迟不回家,那些权贵们从自家的楼阁里就能看见大批执金吾卫入宫,本来就预期这是鸿门宴了,谢拂霜再怎么想封锁消息也是于事无补。尚书令桓廊已经率人入宫求见,太后躲也躲不过,只能忍着与他们周旋。

    明绰退出来,正看见灵芝领着一位身着金甲的人过来,显然也是要求见。只是这位执金吾卫穿着怪异,身上是军侯的甲,头上却是中尉的盔,一看便是新被提拔的楚培。

    “楚中尉留步。”明绰扬声把人叫住。

    楚培转身,见到是长公主,立刻把盔摘下,夹在手臂下,给东乡公主行礼。

    “母后在与桓令君议事,中尉有何事?”

    楚培让她两声“中尉”叫得面上一红。他被派出去找长沙王出逃的儿子,找得满面尘土,无功而返,本来想着回来挨教训呢,没想到一顶中尉的盔就戴头上了,他甚至都没时间把身上的甲一并换去。

    “臣无能,没找到萧犯的两个逆子,特来向太后请罪。”楚培擦了擦脸上的汗,“臣刚从太极殿过来,萧犯手下那位白衣谋士尚有一口气在,臣想留着审一审那两个逆子的下落,但中书令坚持不留活口……”

    楚培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显然是来请太后定夺的。

    明绰:“太尉怎么说?”

    楚培禀报:“太尉身子不适,中书令已将他送回府了。”

    明绰顿时皱起眉头,在心里暗骂谢聿糊涂。谢郯身子不适她是信的,可是这些宗亲里头年纪在谢郯之上的不在少数,太后一个都没放走,他倒显着谢家权势了,现在又非要灭方千绪的口,这不是心虚是什么?要消除宗亲对萧盈的怀疑,方千绪不能死。

    “母后脱不开身,我随中尉去一趟吧。”

    楚培犹豫片刻,还不适应万事要他自己做主的中尉职责,但明绰没有给他多想的机会,举步就走:“不能就这么杀了方千绪,我去和舅舅说。”

    楚培连忙跟上,一面道:“臣,臣就是这个意思,长公主慢点……”

    明绰哪里慢得下来,几乎是跑着去了太极殿,刚到殿门外就看见太医们已经到了,在门口守着的执金吾卫来跟楚培汇报,说是陛下的意思,方千绪已经止了血,被送去执金吾卫那里,等中尉审完再送有司。

    “陛下?”楚培吃了一惊,“陛下什么时候来的——诶,长公主?”

    明绰匆匆跑进殿中,看见萧盈正和桓殷一起蹲在一个老者身边,正扶着他让太医诊治。明绰依稀记得此人姓石,曾经也是个驸马,娶的就是大将军之母安阳公主的哪个姐妹,但具体哪一个,明绰已经记不清。

    石驸马如今都八十多了,他的公主妻子早已逝世,还是被太后召来这宗亲宫宴。当时有人从殿外射杀刀斧手的时候,石驸马行动不便,躲闪不及,被流矢擦伤了大腿。后面事情一件赶着一件,他人微言轻,竟也不敢说自己受了伤。一直被关在这太极殿里,直到血浸透了整条袍子才被大将军发觉。

    石驸马颤颤巍巍的,仍要给萧盈行礼:“陛下,老臣不敢……不敢……”

    萧盈摁住他,一时竟也不知道按照辈分该怎么称呼,只好温声道:“老寿星别动,让太医看看你的伤。”

    明绰停在几步远的地方,没过去。萧盈也没有看见她,一路把耳朵贴到石驸马的嘴边听他说了什么。听完了,还露出了一丝笑意,又安抚地握着老人的手。石驸马经了四朝,也没哪个天子这般对他关切,一时竟然老泪纵横。桓殷在一旁看着,目光落定在萧盈身上,神色若有所思。

    太医给石驸马止了血,唤了两个小黄门过来把人扶起来,萧盈和桓殷这才放开手。两人都站了起来,萧盈看见袖上沾了血,正低着头拂。桓殷十分大胆地打量着他,明绰心里顿时一紧,意识到大将军是在量萧盈的身高。

    “陛下是生得比寻常人高些,”桓殷淡淡地开了口,“真是芝兰玉树。”

    萧盈笑了笑,凑到了桓殷耳边。其实他没什么机会跟大将军说过话,但开口的姿态却非常自然,好似一对明君良将,本该如此亲密熟稔。

    “北地的蛮人都生得比咱们高,大将军可知是为何?”

    桓殷微微一退:“人种有不同……”

    萧盈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他:“那都是他们自小喝牛乳喝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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