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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风陵不渡》 50-60(第4/18页)
格被迫换上了半生不熟的汉话,“那个……”他又指了指那粉盒。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乌兰徵回过了头,换回了乌兰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巫医出来的时候说的只是这盒粉有毒,到齐木格嘴里就变成了“这就是害死叱云额雅孩子”的毒,然后再让那翻译说给萧夫人听——这些小花招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额赤哥,”乌兰徵最后唤了他一声,“还是回去吧。”
齐木格抬起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碰到了他的眼神,到底还是按捺回去,犹豫半晌才站了起来,带着几个老兄弟们告退了。
他们一走,乌兰徵才重新坐了下来。那巫医突然开了口,出乎明绰意料的是,她竟然说的是汉话:“可汗,我能不能……?”
乌兰徵转头看了她一眼,看起来已经不想说话,只是草草点了点头。看她举着铅粉出来指认,明绰还以为她是齐木格带来的人,但现在看起来,她其实是乌兰徵的人。
那巫医虽会说汉话,但说得很生硬,所以都非常平直简单,只是又强调了一遍似的:“铅毒,可快,可慢。”
明绰恼火起来,怎么齐木格都走了她还在说这个。
“我都说了没毒……”
“有。”巫医转向她,“神女庇佑,大可敦不曾多用,以后也不要用。”她又转向了段知妘,“毒会累积,用多了,头痛,腹痛,呕吐,吃不下饭……这是慢毒。萧夫人,可有慢毒?”
明绰突然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她没有,但她想到了另一个人。
她突然往前一步,逼近了那巫医:“若是毒性发作得快,会……会怎么样?”
巫医眨眨眼,天经地义的口吻:“会死。”
“我知道,我是说……”明绰不自觉地掉了眼泪,下唇剧颤,几乎连不成话,“会吐血吗?会抽搐吗?会神志不清吗?”
巫医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怎么的,还是重复了那两个字:“会死。”
明绰急得恨不得摇晃她的肩膀,但是另一个人比她更快,梁芸姑突然抓住了巫医的袖子,嗓子沙哑着,几乎听不出是她的声音了:“牙齿呢?人若是因铅毒而死,牙齿会如何?”
乌兰徵和段知妘都不明白她们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都只顾惊异地抬头看着。巫医没有
听明白梁芸姑的话,于是梁芸姑急切地敲了敲自己的牙齿,巫医便恍然地“啊”了一声,说了个词语,明绰听明白了,黑色。死者的牙齿会发黑。
她不知道母后去世以后牙齿是什么样子。谢太后是梁女史一个人收殓的,为她重新梳头,化妆。明绰最后一次见到母后的遗容,就已经是她躺在棺椁里,身着袆衣,端庄秀美,宛若生时。所以她现在只能茫然地看着梁芸姑松开了巫医,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突然踉跄了一下,要不是明绰上去一把扶住,就要整个人摔到地上。
段知妘皱起眉:“这是怎么了?”
“没事,”梁芸姑努力站稳,朝她行礼,“奴婢没事,一时有些头晕……”
她的手极其用力地掐在明绰的手臂上,掐得她发痛。段知妘又说了什么,明绰一点儿都没有听进去。乌兰徵也在问那巫医的话,他们说的是明绰听不懂的语言。太多的声音一起涌进明绰的耳朵,却连一个有意义的词都没有出现。只有一个声音,尖锐到没有任何人可以听见,如鸟喙一般,在她心口猛啄去了一块肉。
害死母后的,不是萧盈。
第53章
巫医也不好说这铅粉是不是害了叱云额雅,比起她喝下去的那碗虎狼之药,缓慢累积的铅毒似乎显得不值一提。更何况,乌兰徵很明显没有要处置萧夫人的意思。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齐木格已悻悻而归,乌兰徵要不了了之,段太后亦无话可说。
当天晚上,叱云额雅终于醒转,但并没有清醒多久便再次失去了意识。贴身伺候她的宫人已被太后严刑打伤,明绰调了从建康跟来的汉人宫女来照料,第二天一早,又去请来了乌兰徵身边的巫医。她来了也不开药施针,反而焚烧了一些味道古怪的东西,拿小刀割破手心,将血滴在焰中,神神叨叨地念了半天,最后给了明绰一句毫不留情的宣判,“救不活”。明绰将她送走,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嗤之以鼻。
她由此怀疑巫医说的所谓铅毒,但段太后似乎已经深信不疑,不仅将明绰曾送给她的全都扔了,还将其他得过明绰赠礼的嫔妃宫中也搜刮一遍,派人一起烧毁。粉妆难得,加起来的分量也不算多,但一烧之下,似乎毒性更剧,可怜那奉命焚烧的宫人没两天竟死了。
消息传来,明绰这才不得不信,心中便更加恐惧,怕叱云额雅也让巫医说中。于是不计代价地给她灌人参,非要从阎王手里把她的朋友抢回来。
叱云额雅还真的争了口气,躺了三四天,一度高热到抽搐,竟也醒了过来,能撑着坐在床上听明绰讲完那天发生的事了。听到丞相进宫,想诬陷是明绰害了她时,紧张地一把攥紧她的手;再听到明绰说乌兰徵的那些话时,她先是睁大了眼睛,然后虚弱地笑了笑,似是佩服得很,最后又垂下眼睛,很轻地说了一句:“你这样说,可汗会伤心的。”
明绰把被子沿着她身侧掖掖好,不想说什么。
“可汗刚出生就被带离了生母身边,很可怜的。普达惹大可敦说是照料,其实是监视和控制,管教极严,动辄杖责……”叱云额雅喘了两下,只说了这两句,已耗去了她不少力气,但她似是十分为乌兰徵委屈,一定要辩白给明绰听似的,“为了控制大可汗,普达惹大可敦也不让做阿耶的见他,更没有人敢告诉他生母是谁。他虽一出生就被定好了要承继汗位,但其实和孤儿没什么区别……一直到普达惹大可敦死了,他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明绰心疼不已:“你别说话了。”
但叱云额雅还在往下说:“贺儿大可敦虽然疼他,但懦弱胆小,事事都听普达惹氏的,连她死了也不敢违逆……一直到贺儿大可敦不在了,可汗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你拿他生母的事情说他,他一定,一定……”
叱云额雅看起来难过得要落泪了,明绰心中却无半分同情,只想着乌兰徵自己都承受了这恶法之害,却还想要加诸到自己的妃嫔身上,简直罪加一等。但看着叱云额雅的表情,又只好放软了声气:“好好好,是我说错了,我下次跟他道歉,好么?”
叱云额雅便往后躺了躺,看着明绰,想了一会儿,又捏了捏明绰的手,朝她笑了笑。明绰也笑了笑,眼中却突然一酸,轻声道:“你怎么这么傻?怎么事事都替他想,也不替自己想想?”
“我这不就是替自己想了么?”叱云额雅睁大眼睛,然后眼神又黯淡下去,小声道,“这次可汗没有惩罚我,惩罚我阿耶,已经很好、很好了。”
明绰心如刀割,突然伏到床边,小声地哭了出来。叱云额雅便把手搭到了她的后脑,轻轻地摸她的头发。明绰抬起头看她,叱云额雅便哀求似的:“你别骂我啦。”
她知道明绰在想什么,又在克制着没说出来什么。乌兰徵到今天也没有再来看过她一眼,明绰替她不值得,又不忍心说出来让她伤心。也许从一开始,乌兰徵选中她就是因为她是那个可以被牺牲的人,根本也没有多喜欢。这一点,叱云额雅心里也是想过的,但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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