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不渡: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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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皇后懿旨,等同与陛下的圣旨。

    于是皇后下了第一旨意,恢复十日一次的大朝会,比之前乌兰徵不在的时候她组建的临时朝会更加正式,从什么官阶穿什么服色,几品以上的能上朝,上朝如何一个个进言,政事的种类都由谁汇报,等等等等,事无巨细都和大雍的规制一模一样,只是多加了一条,帝后一同听政。

    果不其然,朝中涌现除了无数反对的声音。

    这一次和胡汉之争没大关系,反对的人两边都有,甚至汉官集团反对的声音还更大一点。皇后虽然代表了汉人的利益,但陛下还活得好好的,皇后就要临朝听政,实在是亘古未有,倒反天罡。

    就连辽阳侯都进了宫,跟乌兰徵细数皇后几条“大罪”,最严重的就是皇后善妒,又无所出,导致陛下二十八岁了还没有子嗣。就差直说让乌兰徵多多宠幸他的女儿,贵妃陈云出。皇后不能生,他的女儿能生。

    明绰一开始没放在心上,只是慨叹,辽阳侯倒是舍得女儿。他是降臣,在朝中半点实权也没有,陈云出无所倚仗,怕是儿子一出生就会被贺儿薄、步察巴合还有乙满联合起来逼死——若是做皇后的良心坏些,皇后会先下手。

    但乌兰徵没有子嗣这一点,确实是戳破了很多人的心事。步察巴合在朝会上就明着攻讦萧皇后一心揽权,肯定是德行太差,上天降罚,才生不出儿子。萧典还是很支持皇后的,没有好意思直接责怪皇后生不出,但也委婉进言,请陛下也多去别的妃嫔那里。

    乌兰徵当庭发怒,也是没给步察巴合留颜面,说朕还活得好好的,步察巴合就想着掌握太子,是什么心思?骂得步察巴合冷汗涔涔。明绰还没有受过这样当面的羞辱——其实“生不出儿子”算是什么羞辱呢?是她不想生的。可是她坐在那里,看着群臣们的表情,还是无法自控地感到了被灼烧一般的耻辱。

    没几天,陈贵妃又来长秋殿拜见,带来了一位从民间请来的“千金圣手”,说是要给皇后看诊,被梁芸姑毫不客气地赶了出去。可是等把人赶走,连梁芸姑也是劝,那绢丝不能再用了,皇后还是要早日生下太子,否则,陛下给再多的权柄,她也是握不牢的。

    明绰发了脾气,连梁芸姑也一并赶了出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盯着她的肚子——又或者说,她明白,但她就是不忿。皇后缓和了胡汉之争,解决汉学的难题的时候,谁都说她好,说她贤明有才,可是她真的要坐在乌兰徵身边的时候,他们又众口一词地只是说她生不出儿子。

    从前她不明白母后为何这样仇恨萧盈,明明是因为有了做儿子的皇帝,才有她这个太后的呀。直到如今她才终于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如鲠在喉。

    乌兰徵听说了这件事,也没有惩治陈贵妃,反而让她把那位千金圣手再召来。晚上亲自来了长秋殿,好言好语地宽慰,想让明绰看一看大夫。

    他近日已经不宿在长秋殿里了,明绰下红不止,腹痛难忍,已经多日不能同房。但他睡在身边又总是忍不住动手动脚的,明绰烦了,就把他赶回去自己睡。乌兰徵倒不是跟着群臣一起责怪皇后生不出儿子,可皇

    后确实是身子不好,他担心她这样讳疾忌医,耽误了自己的身体。

    但他劝了半天,明绰就给了一句话,说她已经好了,不用看大夫了。

    “好了?”乌兰徵有些意外,“那……”他愣了愣,随即又露出一个笑容,“那今晚我可以睡回来了?”

    明绰摇了摇头,看着他:“陛下若来了,我就又不好了。”

    乌兰徵没明白她的意思,明绰突然站起来,从床头的隐秘处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给乌兰徵看,里面都是叠好的一块一块绢丝。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乌兰徵的表情。这法子是段知妘教给她的,若她没有猜错,当年他们俩背着乌兰郁弗做那种事,段知妘就是这么避子的,所以他一定知道这是什么,不需要她多说。果然,乌兰徵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没有问她这是什么,而是抬起头,很轻地问她:“为什么?”

    “陛下也看见步察巴合的态度了,都等着呢。”明绰苦笑了一声,“我怎么敢生啊?”

    乌兰徵突然扬起手,狠狠地把木盒掀到了地上,里面的绢丝扬出来,轻飘飘地荡在了空中,还没落地,又重新被乌兰徵猛地站起来的动作带出的风托起。

    “我已经说过了,”乌兰徵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可你也不肯废了那条祖制!”明绰也站起来,“那天在殿上,你明明可以直接说出来,让步察巴合可以死心!你什么都没说!”

    “我说了——”

    “你说的是,”明绰的眼泪落下来,“‘额赤哥是何居心’……他是何居心你不明白吗!”

    “这不正是敲打他……”

    “我不要你敲打他!我要你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说从此大燕再也没有子贵母死之策!”明绰深吸了一口气,“我今天就跟你说明白,此制不废,我绝不会生孩子!”

    乌兰徵恼怒地踱了两圈,说不出话来。他真的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差别。他生母被处死的时候,普达惹氏一手遮天,阿耶还要依靠她收服西海诸部,所以阿耶阻止不了。可是到他这里不一样了啊,他大权在握,不需要仰仗任何人,他可以制止一切的发生,但明绰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他呢?

    他突然停下来,耳边又响起了几年前的声音。就在这长秋殿里,在另一个房间,不远的地方。萧明绰曾经对他说,他上不能为生母伸冤,下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不配做这个皇帝,受这个朝拜。

    那句话曾经深深地刺痛了他,让他在北镇的寒夜里无数次从梦里惊醒。他以为一切都已经变了,萧明绰现在是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妻子,但是原来,在她心里什么都没有变。

    乌兰徵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伸手抓了一块落到烛台上的绢丝。这东西遇火即燃,已经烧成了一片蜷曲的焦黑。乌兰徵不知痛痒似的,顺手就把那一小团火在掌心捏灭了。

    她为什么出血,为什么那么疼,为什么他不来,她就好了,也都不必再问了。

    “你不想要孩子,我不碰你就是。”乌兰徵张开手,任残灰从掌心落了下去,“何必这样伤自己。”

    他转身就往外走,明绰突然叫了一声:“乌兰徵!”

    乌兰徵不理她,只听到明绰失控一般在后面喊:“你要是敢去找别的女人生,就再也别进我的门!”

    乌兰徵脚下一顿,停在了门口。明绰说出口就懊悔了,这威胁太无力了,甚至有点儿幼稚。她还想再说什么,说她不是不想要他们的孩子,她是觉得害怕,她是气不过……可是乌兰徵怎么就是不明白她在怕什么,气什么呢?他甚至没有停下来等她开口,就和每一次不想争执的时候一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她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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