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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风陵不渡》 70-80(第14/20页)
“这有什么好避讳的。”谢拂霜笑了,“人又改不了自己什么时候出生。”
皇后是意有所指吗?梁芸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讷讷地又应了一声。然后她听见谢拂霜说:“都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怎么还在掖庭受苦。去领些钱,出宫自寻生路吧。”
她的母亲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颤抖着磕头。梁芸姑跪在地上,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失落。可是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母亲用手肘搡了她一下,让她谢恩。梁芸姑只好给皇后磕了一个头,跟着母亲站了起来,行礼告退。
“我说的是你母亲。”谢拂霜抬起手,朝她说话的方向一指,“你留下。”
梁芸姑不敢相信:“皇后?”
谢拂霜从手中的答卷里抬起头,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以后就留在我身边,愿意吗?”
梁芸姑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她又跪下来,用力地朝皇后磕头。一定是她用的力气太大了,她的头好痛。谢拂霜的笑声轻轻地荡起来,然后又很快地消散,像是落进了水里的一滴墨。她怎么会“看见”笑声的消散呢?梁芸姑努力地晃了晃头,更猛烈的疼痛从整个头部传来,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凿她的头。然后她意识到,那个尖锐的东西是明绰痛苦的惨叫。
梁芸姑猛地坐起来:“溦溦!”
一只手在黑暗中伸了过来,颤抖着:“姑姑?”
梁芸姑听出了这个声音:“冬青?”
吓坏了的女孩儿凑过来,抱着她哭了起来。但是梁芸姑没有心思管她:“皇后呢!”
又是一声惨烈的痛呼,就从不远处传来,梁芸姑甚至能听到有人让皇后用力的声音,不知道是产婆还是太医。冬青抽抽噎噎的,说皇后已经生了很久了。梁芸姑撑着她的手想让自己站起来,但是脚踢到了一具柔软的身体,秋桑无力地呻|吟了一声,爬不起来。梁芸姑低下头摸索了一下,摸到了秋桑满脸都是已经干涸的血。
“冬青,”梁芸姑借着透进来的微弱光源攥住她的手,“你伤得怎么样?”
“我没事。”冬青吸了吸鼻子,“那一棒打在了我肩上。”
“能跑吗?”
“跑……?”冬青愣了一下,然后马上道,“能!”
“好。”梁芸姑跟她互相搀着站起来,“去西觉寺找慧玄法师,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可是外面有人看着,”冬青又出了哭腔,“他们有刀……”
梁芸姑没说话,然后又是一声拖得极长的惨叫。梁芸姑的手一下子攥紧了冬青的手,用的力气那么大,冬青没忍住“嘶”了一声。然后梁芸姑冷静而又清晰地对她说:“跟在我身后。”
“姑姑……”
“一出去就跑。”她一个字一个字地交代,“不要回头,一直跑去西觉寺……”
明绰的声音凄厉地响起来,呕出了心魂一般,绝望地向这世上最后能保护她的人求救:“母后——!”
然后猛地断绝。
段知妘突然浑身一颤,睁开了眼睛。这个孩子生得比她想得久,明绰是头胎,即使下了猛药催产,还是太慢。痛苦被拉得太长,她只是在外面听着,都觉得浑身不舒服。这一声叫得太凄厉,段知妘一颗心猛地吊起来,不由站了起来,想直接闯进去。然后便传来了一声微弱的、猫叫似的婴儿啼哭,段知妘反而犹豫起来,顿住了脚。
如果不是儿子……如果……
“太后!”产婆走出来,手里抱着刚剪完脐带的婴儿,掩饰不住脸上的激动,“是皇子!”
段知妘一下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忍不住笑了出来,松了口气地重新坐倒。察察扶了她一把,轻声在她耳边问:“那准备的东西是不是……?”
段知妘脸上的笑意微微凝结,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产婆把孩子抱去用温水洗净,那孩子没足月,小得可怜,哭也没什么声音。一股异样的感受突然从心里涌了上来,段知妘伸手摁了摁察察的手腕:“等一会儿。”
她抬起头问产婆:“皇后怎么样了?”
“没什么力气了,”产婆说,“但还醒着……”
到底是年轻。段知
妘笑了笑,她生乌兰辉的时候很顺利,没有像明绰一样疼这么久,但还是马上就昏睡过去了。又或者,不是因为年轻,是从绝望深处迸发出来的意志力。她也知道,她的儿子出生了,她就该死了。
“把孩子抱进去。”段知妘突然说,“好歹让她看一眼。”
产婆不敢违抗,把已经包在襁褓里的婴儿抱起来,重新走了进去。段知妘招了招手,察察这才把准备好的药端上来。她不会给皇后下毒的,那样就太明显了。但是产后体虚,她只需要让皇后不停地流血,就够了。
段知妘等了一会儿,这才道:“你进去吧。”
察察应了一声,端着药走了进去。段知妘坐在那里没动,本该是她亲自进去的,但她没有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突然听见了乌兰辉叫“姐姐”的声音。
段知妘一下子站了起来:“辉儿?”
但是乌兰辉不在这里。她好好地在长霄殿里,被保母哄着睡着了。段知妘站在原地,竟有些无所适从。然后便是“当啷”一声脆响,接着是血房里异口同声的惊呼,察察急道:“皇后不要!”
段知妘立刻跑进去,只见那碗药已经被掀倒在地,察察的手鲜血直流,跪倒在地。产婆的伺候的人都吓得缩在后面,唯独明绰一个人抱着孩子,缩到角落里,因为实在没力气,只能狼狈地靠着墙,但再怎么狼狈,她还是站着,手里举着那把用来剪脐带的剪刀,尖刃危险地对着孩子脆弱的脖子。
“你疯了?”段知妘简直不敢相信她看到了什么。
明绰闻言笑了一声,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甚至还有血迹沿着腿往下淌,眼神里是段知妘从未见过的疯狂。
“我是疯了。”她的声音哑得可怜,漫长的痛苦像是把她整个人都碾碎了一遍,她站在那里,像半只脚已经伸进阴曹的鬼,要把他们一起拖下去,“你要我的命,那我就把我的儿子一起带走……”
她手上用力,剪刀的尖刃抵在了孩子的皮肤上。可怜他根本不明白危险,还“咿咿呀呀”地尖刃下舞着手。
“你……”段知妘牙关咬紧,“萧明绰,虎毒尚不食子!”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把刀架到那头老虎的脖子上。”
段知妘犹豫片刻,突然道:“摁住她。”
她看准了明绰不过是虚张声势,但是明绰似乎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手起刀落就在孩子的手臂上划了出一条血痕。段知妘吓得连声喊:“住手!快住手!”
明绰这才不动了,孩子慢半拍地感觉到了疼,爆发出了响亮的哭声。
段知妘瞪大了眼睛:“天下哪有你这样的母亲!”
“我都活不成了,”明绰根本不为所动,“还在乎这个?”
“你伤了这孩子,等陛下回来,你怎么跟他交代?”
“先有命交代再说吧。”明绰把头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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