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不渡: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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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绰感到她的身体突然变得很重,原本想要给她的安慰的手臂无力地坠下来,压垮了她的肩膀。但是明绰没有挣脱出来,她努力保持着被她抱着的姿势,感觉她的体温还没有消散。孩子在她怀中攒起了力气,又哭了出来。明绰低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应该拿他怎么办。在她成为了母亲的这一天,她再一次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第79章

    盛夏酷暑,殿中冰鉴比平日里少,热得人喘不过来气。殿中悄然无声,只有皇后身边的宫人轻轻打扇激起的风声。有人跪在地下,偷偷摸摸地把茵垫取走,直接用膝盖接触砖地,半个身子伏下去,好多沾一些凉气。

    明绰没抬头,只道:“诸位大人不必这样拘着。”

    底下跪着的朝臣们纷纷谢恩,如释重负似的都公开拿走了茵垫,唯有冯濂之仍在茵垫上跪得笔直。明绰从手里的公文里抬了抬头,看见众人都忍不住有些躁意,又是松襟又是扶冠的小动作不断,唯独他,虽也是满头满脸的细密汗珠,但岿然不动,不知冷热。

    明绰轻轻扭过头吩咐:“再搬几个冰鉴来。”

    冬青劝道:“皇后月子里没养好,还是别贪凉。”

    明绰:“那就把冰鉴搬到几位大人身边去。”

    冬青得了令,朝底下侍立的宫人们使了个眼色。明绰看着宫人们有条不紊地跪坐在冰鉴另一头,手里用绢扇把冰上的凉风拂到诸位朝臣身上,这才轻轻放下了手里的公文:“这就是你们查出来的结果?”

    这话倒比多少冰鉴都凉,偏偏又听得人越发汗出如浆。几个人低着头,讷讷地应了两句,都不敢说什么。

    就在皇后生产之前,巫祝拜耶哥自焚祭天,让陛下相信神女的咒诅一定会降临在皇后身上,被鼓动着出城去先帝王陵前祭祀。结果路上遇到了难得的暴雨,耽搁了一天。西觉寺的慧玄法师一人一骑追上御驾,陛下立刻就抛下了大队人马,策马折返。

    等所有人都回到长安的时候,宫中已传出消息,皇后平安产下皇长子,取名乌兰晔。

    大祭司第一时间求见了陛下,舌灿莲花地说了一大通话,但陛下的脸一直阴沉着,看不出多少初为人父的喜悦。大祭司还想着,他毕竟准确预言了皇长子,陛下得偿所愿,也许不会追究。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皇长子满月的时候,汉学学官冯濂之献了一份译文给皇后,据说是拜耶哥留下的手札,以巫祝们沟通神灵和先人魂魄时所用的特殊文字写就。冯濂之钻研多日,译出了一个大概。拜耶哥指控,散播神女咒诅一事是大祭司早有预谋,为了将日渐笃信佛教的陛下“拉回正轨”,也为了能趁机除去她这个对手。

    自然有人不服,大司马抗辩说,没人看得懂巫祝的文字,冯濂之是有意陷害。陛下把此事全权交给了皇后处理,皇后那时刚出了月子,还是病歪歪的,但雷厉风行,毫不手软,当即就把大祭司和手下的巫祝全部关了起来,命冯濂之带头,严查严审,一定要个结果出来。

    皇长子早了一个月出生,当时有风声传出来,说他胎黄严重,身体孱弱,怕是活不成了。有个巫祝还想以此来吓唬皇后,说这都是不敬神的后果。皇后就下令拔了他的舌头,挖了他的眼睛,丢在大祭司的囚室中,强迫他们日日相对。不过两日,大祭司试图自尽,被救了回来。皇后便下令把大祭司吊了起来,水食都有人负责喂进去,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有人都觉得,皇后变了。从前她一向是行事更和缓的那个,如今却比段太后还要心狠手辣。把大祭司逼到这个份上,她仍不肯罢手,还是令冯濂之查——还能查什么呢?无非就是冲着大祭司背后的西海王公去的。

    明绰见他们答不上来,也没逼迫,挥挥手让不相干的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了冯濂之。

    “本宫听说,大司马前日里去拜会冯大人了?”

    冯濂之垂着头,倒是供认不讳:“确有此事。”

    明绰把手里那份拈轻怕重的结案汇报直接朝他脸上扔过去:“这也是大司马的意思?!”

    冯濂之没躲,跪直了挨上一下,伏地请罪,一边斟酌着字句道:“臣以为,皇后当日保举臣,就是为了让大司马也放心。”

    明绰看着她亲手从烂泥里拉出来的人,好一会儿没说话。

    这次哄得乌兰徵险些公然违抗先帝的遗训,当然不可能以大祭司一人之力就做到。但事情出了,贺儿库莫乞和乙满都适时地把头缩了回去,至于太后到底在其中发挥了多少作用,就更加不为人知。拜耶哥生前只能看到教派内部的险恶,她的手札也只能指控到年老的大祭司,甚至都没有提到贺儿库莫乞。

    现在结案,把一切都归结到教派之争,处死大祭司,裁撤朝中祭司和巫祝等等职位,没人敢说什么。神女的信仰势必要衰弱下去了,慧玄法师也因传讯有功,被陛下封为国师。这场教派之争,最终还是扶持佛教的皇后胜了一筹。

    明绰这口气咽不下去,就是因为在这件事上,她赢了,也就代表太后赢了。

    冯濂之是在提醒她,这是西海王公们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如果不到此为止,乙满就会把冯濂之当成斜出来的枝杈一样剪掉。时候未到,皇后在朝中还是太势单力薄了。

    “自然。”明绰强咽下胸中一口气,“就是不知道,本宫还能不能对冯大人放心?”

    冯濂之毫不犹豫地伏身:“皇后放心。”

    有个宫人小步跑进来,凑在冬青耳边通传了一声。冬青看着明绰的脸色不对,适时地轻声在她耳边道:“陛下那边议完了,袁将军求了陛下的允准,已在殿外相候。”

    明绰不得不收敛了情绪,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冯濂之很识相地起了身:“臣告退。”

    他躬身退了出去,紧接着便有宫人引了个武将进殿。这人脱了甲胄,未着鞋履,趋步上殿,行了个跪拜大礼,朗声道:“末将袁煦,见过皇后。”

    明绰亲自去扶他:“将军快起来!”

    风陵渡口一别,转眼已是四载,但袁煦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明绰不由叹道:“将军风采依旧,和当年执金吾卫大营中策马射柳时别无二致。”

    当年袁煦策马射柳,一不小心把藏在树上的东乡公主吓得摔了下来,为此挨了萧盈一鞭子。如今想来,竟和上辈子的事情一样遥远了。袁煦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也笑了。

    就和梁芸姑威胁过段太后的那样,袁氏兄弟的大军用最快的速度抵达了风陵渡口,但毕竟路远,他们也没有料到皇后会提前生产,等他们到的时候,孩子都已经快两个月了。

    当日长秋殿的惨状乌兰徵亲眼目睹,但蹊跷的地方就在于,无论他怎么盘问,明绰都没有指控任何人。

    等到边境传来大雍“进犯”的消息,乌兰徵才终于明白了皇后为何如此讳莫如深,想来是因为对方掌握了她私通母国的证据。但他还没来得及问责,袁氏兄弟就奉上了大量金银丝帛,说是大雍的陛下给外甥的礼物,带兵是为了保护这些财物,要袁氏兄弟亲自领兵,则是为了面见乌兰徵,共议再讨拔拔真之策。

    这个话太牵强了——谁家给外甥送个礼要特意调动十几万的兵马?当初送嫁东乡公主也才两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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