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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风陵不渡》 90-100(第8/18页)
看他甲胄服色,是石简手下,但他鼻高眼深,白面蓝瞳,显然是个乌兰人。而且英俊得都有些夺目了,往皇后身边一站,怎么瞧都没有“以下犯上”的感觉。杨夫人心里一怔,意识到那是因为皇后的女使让了他一步,非常自然。倒是皇后,拿手里的罗扇柄敲了他的手腕一下。
那乌兰人松了手,退开一步,转过脸来。杨夫人反应奇快,立刻转身,作出一副她一直在往回走,没有回过头的样子,两步就走远了。
乌兰徵轻声道:“她没看见——你怎么了?”
明绰倚在冬青身上,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果然看见杨夫人已经走到了假山后面。庭中已经又传来琴筝和说话的声音,宴又继续了。她这才重新站直,不用乌兰徵来扶她:“没事没事……哎呀演的!你真是……”
她哭笑不得,又拿扇柄敲他手腕,又没舍得敲重,倒像是撒娇。石简就站在几步开外,明绰一眼横过去,又道:“主将还没动,你就一步往前了?”
这人约莫这辈子都没做过小卒,戏演得着实糟。
明绰走了两步,经过了石简身边,把他也一起捎带上:“石将军也不知道拦着!”
石简默不作声,只是抓头。明绰觉得好笑,又朝乌兰徵横了一眼,示意他跟上,边走边小声道:“早知道你这样不会演戏,就干脆省了这套麻烦,让陛下光明正大地一起入城。”
乌兰徵见她确实是没醉,除了脸上红了点,站得直也走得稳,脸上才没了担心的神色,只道:“那朕就听不到这番好言语了。”
明绰便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庭院渠水,无墙相隔,这些士人说的话,唱的歌,乌兰徵听得是一清二楚。文人酸气,除了自怜自伤,便是对乌兰人的讥讽玩笑,这都是在所难免的。
当时明绰说要进城,想办法收服河东世家,不想让他跟着,就是怕他来了,郑徇等人就只剩下恐惧,她难以施展。乌兰徵白龙鱼服跟了来,也是想看看这些河东世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在听到了,就是听得不太高兴。
“那杨谦有什么才学?”乌兰徵摇摇头,“这不是自己作不出诗,还耍赖么?”
“你管他有没有才学呢!”明绰压低了声音,抓了他的手让他也小声一些,“他姓杨,又是郑徇的内侄,他若在洛阳出仕,进一步,是陛下优待河东世家,退一步……”
她朝乌兰徵看了一眼,乌兰徵便明白了。退一步,那就等于是个质子。
明绰手里还转着那罗扇玩,又道:“我这步棋已经下了,就看郑徇怎么接招。”
由她出面,说在洛阳也要兴汉学,还让河东世家来任官,这意思,郑徇不会不明白了。先礼后兵,他要敬酒不吃,那就只有罚酒了。
乌兰徵点了点头,和她一起进了院子,半晌,又道:“你皇兄
那诗……”
明绰脚下一顿,转头看着他。乌兰徵微微皱眉,问得有点儿不情愿:“什么意思?”
他学汉话也就是学学日常说话写字,平时文书谕旨用的也是浅近的大白话,若是非常正式的场合,自然有萧典这样的汉官来给他润笔添色。论起诗,他确实是不通。方才那些世家子弟谈笑讥讽,有几句他没转过弯来,但是听出来那意思了,就是笑他们乌兰人不通文墨,粗鄙不堪。
明绰看着他,今天日头特别好,映得他一双眼睛格外蓝。她左右看了看,见已经进了自己院子了,就往前一步,贴到了乌兰徵身边。石简冬青等人全都原地转身,该干嘛干嘛去。
乌兰徵比她高出来许多,现在又很明显有点不高兴,所以也不低头,明绰只能揽住他的脖子,踮起脚来,在他唇边吻了一下。
“我皇兄就是做了个梦,吓醒了。”明绰声音软软的,有意逗他似的,“然后就写了首诗。”
乌兰徵很捧场地扬起了嘴角,又想忍住:“就这事儿?”
“就这事儿啊。”
乌兰徵便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也不评价什么,抬脚走了。明绰站在那儿,看着他梗直脖子的背影,到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一笑,乌兰徵就转回头来看她,明绰就拿罗扇挡住脸,只朝他露出了一双笑弯的眼睛。
乌兰人怎么就粗鄙了?明绰没忍住在心里想,她觉得挺好的。
第96章
杨夫人心神不定地坐回席上,刚给明绰剖的甜瓜还搁在原处,郑家族中一个女孩儿凑上来,轻声道:“大伯母还吃吗?”
杨夫人头也没抬,仍是皱着眉头:“你拿去吧。”
那女孩儿见她神色不善,也不多说什么,自己拿了甜瓜去给杨谦了。杨夫人左思右想,脑子里全都是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皇后携近卫进城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注意到石简将军的队伍里有乌兰人。照理说,那样的人是很难被忽视的。她方才只匆匆看了一眼,但那个人的身影和相貌都已经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杨夫人一边想,一边端起酒,但凑在唇边,就是不饮。
也许那乌兰人也是看皇后醉倒,一个娇滴滴的女使扶不动,才上手帮忙?她听说乌兰人向来没什么尊卑规矩。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就像是下台阶时踩空了一脚,怎么都不是滋味。
不对。杨夫人把酒杯放下,心里又重新浮现出皇后当时的神情。她眼里明显有笑意,伸扇子的时候鬓边的步摇都在跟着晃,整个人又亮又跳脱。她拿扇子打那一下,是不要他扶,但不像是真的拒绝什么,若真是近卫没规矩,她怎么会露出那种神情……
杨夫人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抬起头来,只见方才跟她说话的郑家女正歪着头看杨谦,眼中也是亮晶晶的,杨谦也以为没人看见,吃着甜瓜,回过来朝她使了个眼色,郑家女便马上别过脸,昂起下巴,眼神里满是娇俏,和方才的皇后一模一样。
杨夫人浑身不自觉一颤,手边的酒盏一下子被她打翻,酒液淌了满桌。
“夫人。”她身边的侍女忙来收拾,但是杨夫人一张脸煞白,只是盯着郑家女的神情。
这是年轻女子与人真心爱慕才会露出来的神情。一个皇后爱慕着的乌兰人,一个高大,英俊,全然不顾规矩尊卑的乌兰人……
席上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郑徇那二弟正作诗,最后一句想不出来,模仿了一句乌兰语,那词谐音河东方言里的一句粗话,不太好听。他这般放进诗里,引得所有人都笑起来。方才皇后还在,他们收敛了很多,现在已是无所顾忌,个个笑得捶胸顿足,反复模仿,都觉得很有乐子。杨夫人看着他们前仰后合,只觉得盛夏里却如被一桶冰从头浇到了脚。
“别笑了……”她说了一句,但声音很轻,没人听见。然后她又提高了声音,“别笑了!”这一声又太过尖锐,破了音,惊得所有人都转过脸来,惊异地看着她。
郑徇站了起来,低声唤她名字:“元姝,怎么了?”
杨元姝抬起头,神色惊恐地看着他,然后又把视线落到了茫然瞪着眼睛的杨谦脸上。他也已经走了过来:“姑母?”
“夫君,”杨元姝抓住了郑徇的袖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好了,不好了……”
郑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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