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不渡: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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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徵先看向了她,神情那样慌张,失措,然后变成一种恼羞成怒,又转回去。明绰听见乌兰徵很大声地吼了一句“你撒谎”,但是她只能根据乌兰徵的神态来推测那一定很大声,实际上,她什么都没听到。

    但是段知妘的声音还是穿透了她不情愿的抵抗,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不要说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辉儿是你的女儿……乌兰徵!”有人扑了上来,想摁住发疯的太后。明绰竟然在那一瞬间还是下意识地替乌兰徵想,让他们都下去,此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可是她张开嘴,发不出声音。只有段知妘还能发出声音,不管不顾地,呕出十几年的秘密,“你明明知道!可你装聋作哑!我也陪着你装聋作哑,十五年!”

    段知妘猛地挣开了摁住她的宫人,往前一扑,乌兰徵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段知妘跪下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现在她没了,我们的女儿没有了!十五年了,她没有叫过你一声阿耶,你要替她报仇啊!”

    “不……”乌兰徵只想挣开她,“辉儿是我的妹妹,你……你明明说过……你发过誓……”

    “当年先王尚在,你要我怎么敢承认?”段知妘哭得肝肠寸断。乌兰徵看起来那样无措,明绰看在眼里,如同灭顶之灾。

    “你满口都是谎话,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乌兰徵还在摇头,“我不信你……”

    “辉儿生在太始二年的五月,你自己算!”段知妘说得斩钉截铁,“你父亲登基以后就一直病着,你不记得了?你若是心里没有怀疑,何故要来逼我发誓!我不过是说了你想听到的话……”

    明绰往后退了一步,她想走,可是她动不了。乌兰徵抬起头看到了她,他似乎想伸手来抓住她,可是他的腿还被段知妘抱住。

    “你说我骗你,利用你,心里从来没有你……”段知妘哭得凄凄惨惨,“若我心里真的没有你,我怎么敢做这种事?若是被你父亲发现,我哪里还能有命在?我何曾对别人有过这样的心?这么多年我守口如瓶,要是辉儿没有出事,我也不会……”

    若不是时机不对,明绰几乎要为段知妘拍手叫好了。她以为她疯了,被失去女儿的痛苦逼得没有了理智,可到了这地步,她还是能反手就拿出这样一套话来——不是才说乌兰郁弗当时已经病了很久了吗?她还怕什么?有什么危险可言?愿意为乌兰徵生一个孩子就是心里有他了?段知妘是这种女人吗?这明明是只有男人才会相信的话。可是她就是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这么说出来,打得乌兰徵措手不及,毫无还手之力。

    他还是在她的手掌心里。那几根线埋得好深啊,明绰以为已经全被她切断了,可是段知妘的手一动,那几根线就从乌兰徵的骨血里破体而出,牵动他的所有心绪,切碎明绰十年的举案齐眉。

    她就在这个时候听见了殿外的动静,好像什么人吸了一口冷气,轻得像一个幻觉,但她心里就是猛地坠了一下。明绰两步走出去,正看见晔儿的衣角一闪,背影沿着台阶飞快地往下落,像一片飘落的叶子。

    “晔儿!”明绰叫了一声,再也不顾殿中都在闹什么,拔足狂奔,想追上他。可是乌兰晔跑得太快了,等明绰跟着下了台阶,早已不见了儿子的踪影。

    那一天,明绰几乎将整座长安宫城都翻过来,也没能找到乌兰晔。

    在内心的某个角落,明绰庆幸晔儿突然跑丢了,让她没有时间去细想在剑器阁听到的那些话。她有意不去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乌兰徵是怎么回应的,库莫乞知道了这样的秘辛,又会怎么办——明绰不在乎了。

    她质问了长秋殿的宫人,皇长子还病着,怎么能让他就这样跑出去,还一路跟到了剑器阁,但这于事无补。她又召来了冯濂之,让他带着她去上一次找到晔儿的地方。那是一处废弃的殿宇,离原来泰赤哈氏的住所不远。前梁城破的时候,羌人把宫女们都逼到此处,许多人被凌虐至死,后来这里就有了闹鬼的传闻,从羌人历代皇帝到后来的乌兰氏,全都把这殿宇锁着,唯独墙角有个洞,小孩儿能爬进去——这里应该是云屏公主从前和皇长子常常一起逃避旁人的地方,冯濂之也是从他们说漏的只言片语里猜到的,所以上次一找一个准。

    但这一次,乌兰晔也不在这里。直到天快黑了,才有宫中福安塔的人来报,说皇长子躲在云屏公主停灵处。

    明绰一路小跑着过去,发现乌兰晔缩在了棺椁后面的香案下,香案上有织锦帷幔,但遮不住他的脚,他还是自欺欺人地躲在里面。好几个人围着劝,可是说什么他也不肯出来。直到明绰屏退左右,小心翼翼地掀开织锦帷幔,才看到他蹲在那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明绰一颗心都要揉碎了:“晔儿……”

    她张开了手,怕吓着他似的。乌兰晔哭得浑身发颤,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没退,还是香案下面太闷了,他整张脸都红得异样,好像随时要晕过去。明绰看到他这样,也没忍住落了泪。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不知道能怎么宽慰她的孩子。他才刚刚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朋友——在他尚且短暂的人生里,唯一从来没有利用过他,伤害过他,始终真诚地爱着他的人。现在一切都颠倒了过来。为什么是这样残忍的方式让他知道呢?明绰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件事,所以她也只能哭。

    乌兰晔就这样看着母亲落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平息了下来。然后他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双膝着地,小心翼翼地爬进了她的怀中。

    “娘。”他小声地叫了一声。无措地被抛在了这人世间,只能抱住母亲。明绰摸着他的后脑,任由他贴在自己的颈窝里,突然生出一股力气,狠狠地抹掉了自己的眼泪,抱着他站了起来。

    从那一天起,乌兰晔再也不说话了。

    明绰刚回来的时候,他对母亲戒备抗拒,不愿意跟母亲说话。但这一次他彻底没有了声音,不管是谁跟他说话,他要么点头摇头,要么干脆发呆。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突然展现出了对母亲的过分依赖,明绰一刻也不能离开他的视线,哪怕是他睡着了,只要明绰一离开,他就在梦魇中哭着醒来。

    乌兰徵来过两次,可能是三次,明绰记不清了,她不想去记这个。她记得他最后一次出现在长秋殿的时候,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拉着她的手,一遍一遍解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她满眼只有晔儿睡梦中都皱紧的眉头。

    “我知道。”明绰把手抽出来,“你从西海回来的第一晚,我就知道了。”

    乌兰徵像是被她迎面打了一巴掌:“你知道……?”

    “那天我就在长霄殿的窗外。”这一幕在她心里埋了这么多年,她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会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我看见你把她抱在怀里,看见你的手伸到她裙下……”

    乌兰徵闭上眼睛:“别说了。”

    但是明绰不想停下来:“我也知道辉儿是你的女儿。”

    “你怎么可能……”

    “我就是知道。”明绰跟他赌气似的,“我见她第一面就问她,是不是你的女儿。她一看就是你的女儿,你感觉不出来吗?”

    乌兰徵沉默地看着她,可是明绰有意避着他的视线。她的手里轻轻摇着一柄绢扇,给睡梦中的孩子打风。所以她只看着孩子,好像她的全世界只有孩子。

    “我不在乎,”她对乌兰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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