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不渡: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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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会那天晚上,从“人挤人”发展到“人踩人”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拯救了明绰被袁綦胆大包天的逼问困在暗巷里的窘迫。有人死了,袁綦不得不出面,当场杀了一个还在敲锣赶人的京兆府衙役,领着手下的人恢复秩序。但关于京兆尹为何赶人的谣言已经在风中飞快滋长,有人说是走水,有人说是桥塌了……人群乱得不像样子,袁綦只能立刻差人送长公主回宫,一边去城门校尉调兵。

    萧盈听说了外面的事,当晚来了上阳宫看她有没有事。明绰坐在镜前魂不守舍,只是反复拨弄着耳上悬着的那个孤零零的耳环,萧盈跟她说了好几句话,她也没听进去。

    楚恕颐没事。明绰第二日才听说,她果然是让袁綦手下的人护着,早早地就送回家去了。楚恕颐递了张宫笺进来,跟长公主请罪。明绰回了一封抚慰的信,但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召楚恕颐进宫作陪过。

    是,她心虚。活着的楚恕颐和死去的乌兰徵都已经够让她难堪的了,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再多一个萧盈来追问一捧灰烬里的心。

    她就这样在寂静中和萧盈对峙了一会儿,然后僵硬地主动退了一步:“皇兄安心再睡一会儿,我就在这儿守着。明日朝会就散了吧。”

    萧盈张了张嘴,似是并不愿意她替自己做这个决定。他一向是个很听话又很不听话的病人,让吃多苦的药都能面不改色地灌下去,但要他好好歇几天,那是除非到了神志不清的程度才可能。即使真的无力支撑到太极殿去开朝会,也会召人来含清宫议事。

    君臣之间也是强弱相欺,他这样的身体,却能十几年如一日地保持着对朝廷绝对的控制力,说到底不过是以近乎非人的意志力在消耗自己的命。

    但不知是因为给了明绰一个面子,还是卞弘第一次说了太劳累也会犯病,他本来都要拒绝了,竟然又半路改了主意,最后只是“嗯”了一声,答应了。

    明绰反而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溦溦,”萧盈笑得很无奈,像是为自己辩解什么,“我也不想死啊。”

    他这么说,明绰反而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心里无数根刺一起密密麻麻地扎下来,感觉不出疼,只是麻。她重新握住了萧盈的手,一滴眼泪就这么直接坠下来,“啪”地打在了萧盈手背上。他动了动,明绰立刻用指腹擦去,只作无事。

    “药煎好还要些时辰,”她尽量保持住了语调的平静,“疼得好些了就再睡会儿吧。”

    萧盈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正值炎夏,他睡的是瓷枕,明绰特意给他换上了麻布的软枕,好让他睡得舒服些。见他重新闭上了眼,明绰便站起来想去看看药。但是萧盈突然伸出了手,沉默着握住了她的手腕。明绰回过头,见他的眼睛始终闭着,修长的手指扣在她腕上,透出青白的、玉石似的颜色。她便重新坐下来,把他那只手握紧自己手心里,就这么在床边守着他。

    “皇兄。”明绰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萧盈没有反应,不知道是真的睡过去了,还是没有力气。明绰看着他躺在那里,想起当年卞弘第一次告诉她,陛下可能活不过四十岁的时候。那时候明绰自己才多大?四十岁感觉那么遥不可及,所以她总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严重,还有很长、很长的岁月可以过,她那个时候想象萧盈最后的那一天,总以为会是一个和谢郯差不多年岁的模样,灰发斑驳,满脸皱纹。

    可是现在萧盈躺在这里,模样和少年时没多少区别,却已经一步一步地接近那个大限了。原来他根本来不及老。

    “我不想你死。”她回答不了萧盈那个问题,只有这一句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哀求,“你不要死。”

    萧盈的药煎好的时候已经天亮了,明绰把他唤起来服了药,又哄着他接着睡。任之已经出去传了朝会取消的消息,但朝臣们对于这种事司空见惯,有几个朝臣有事奏报,还想跟往常一样,跟着任之去含清殿等陛下好些了再召见。

    但一直等到过了晌午,陛下也没有召见任何人。任之出来说了几次,最后等来了长公主,把他们都劝了回去。

    只有一个面生的年轻人,既不走,也不要求马上面君,非常有耐心地坐在偏殿,眼观鼻鼻观心,连口水都不用。

    瞧他官服,品阶很低。明绰轻轻唤了任之过来问他名姓,任之只说此人姓张,官任书佐。其余什么都没跟明绰解释,反而说,让他等着就是,陛下是要亲自见他的。

    这就奇怪了。书佐是最低等的文职,每个衙署都有,任之却不讲明这姓张的到底是哪个衙门的——但不管哪部哪台的书佐,皇帝都没有非要亲自见的道理。

    明绰想了想,让任之再去看看药,自己往前几步,走到了这年轻人面前:“张大人。”

    他一下子站起来,赶紧向明绰行礼:“长公主。”

    明绰低头瞥了一眼,只见他手中攥着的是一卷皮纸。他意识到明绰的目光,立刻抖了抖袖子,把手里拿着的东西掩住了。

    明绰见过这种皮纸。她跟着乌兰徵打仗的时候,见过有人呈上来用这种皮纸写的密报。它坚韧,防潮,缝入马鞍之后就看不出来了,再拆出来也能保持原样。就算是传信的人遇到搜查,这东西也很难被发现。

    明绰若无其事地抬眼,看定了这年轻人。姓张的书佐低着头,面上并不见异样的神色,但避着她的眼睛。

    “皇兄今日不会召见了,”明绰笑了笑,“张大人有什么要呈给陛下的,我愿为张大人代劳。”

    张书佐立刻退了一步:“臣不敢。还是等臣见到了陛下,亲自呈上……”

    “那可就耽误了。”

    张书佐丝毫不动:“不耽误。臣会一直在这里听宣。”

    明绰便笑着点了点头,转回头,看了看在偏殿里伺候的人。门外守着两个内侍,瞧着倒也算人高马大。她闲庭信步似的往外走了走,然后轻声下了令:“去把人给我摁住。”

    那两个内侍听见了她的话,先是都愣在哪里。明绰歪了歪头,似是在问长公主是不是支使不动他们。那两个内侍便什么都没敢问,进去就一左一右摁住了那姓张的书佐。年轻人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出,竟连反抗都没想起来,只是提高了声音,惊疑不定地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

    “嘘。”明绰还是笑着,伸手就从他手里拿那封皮纸密信,“皇兄还在休息,张大人别把他吵醒了。”

    “长公主不可!”张书佐还试图阻止,但是两个内侍反扭着他的肩膀,把他摁得死死的,他也不敢跟长公主动粗,只能眼看着明绰打量了一下卷得紧紧的皮纸,马上就找到了封口处,然后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利落地一划。

    “长公主不能看!”张书佐徒劳地喊了一声,“这是……

    “大燕的探子来的密信。”明绰替他把话说完,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张书佐白着脸,突然就不挣扎了。明绰看他那个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冷笑了一声,展开手里的皮纸迅扫了一眼。不出意外地发现根本没有落款,只有放在烛火上烧出来的一圈焦黄,显然是约

    定好的印记。

    但是这个字迹明绰认得,此人曾奉招贤令进洛阳,考入太学,是萧皇后亲自选了他的文章,授了他的官。也是萧皇后点了他东宫官署的职,让他辅佐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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