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不渡: 15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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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了,看着她和袁綦一家和和美美,谁知他会不会又拿出磋磨人的手段来泄愤。

    但是这念头一冒出来,明绰自己就十分暴躁地把被子掀起来,盖过了脸。她其实还想翻个身,无奈浑身都疼,翻不动,只能直挺挺地躺着,自己跟自己生气。

    她一直记恨皇兄,却也一直依赖皇兄。不愿意把他想得太好,更不愿意把他想得太坏。想跟他只做兄妹,却又无法控制这些超出了兄妹之情的怨恨和依恋。

    萧盈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从屏风后面抬起了头:“怎么了?”

    明绰不说话,仍旧把脸埋在被衾里。萧盈从屏风后面绕过来,坐到了她床边,伸手把她的被子往下拉。明绰不让,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彼此拽了好一会儿。最后萧盈放弃了,反而是明绰自己闷得厉害,恶狠狠地把被子一掀,露出口鼻来呼吸。

    萧盈都看笑了:“发什么脾气呢?”

    “没什么。”明绰气鼓鼓的,看了他一眼,非常硬地转了话题,“皇兄突然废后,朝中就没什么话说吗?”

    萧盈微微挑眉,根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旨意中公开了谢皇后谋害皇嗣的罪行。皇次子已夭折多年,裴贵嫔也从来没有提出过指控。这事儿没有证据,在很多人看来,就是陛下为了安抚益州前线的欲加之罪。但形势如此,谁在这个时候维护皇后,就是得罪袁綦。

    陛下愿意征求各位的意见的时候才允许他们说话,现在是直接下了圣旨,就是不容置喙的意思。

    萧盈伸手给她把被子掖掖好,一边道:“谢聿已被罢官削爵,谢氏全族即日就会遣返原籍。”

    明绰突然问:“谢维呢?”

    萧盈不以为意:“他本就不在朝中任职,他那些个儿子朕也统统罢免了,跟谢聿一起滚吧。”

    明绰却道:“此事就不必牵连谢维了吧?他们本也不是亲兄弟。”

    谢聿的气量,明绰是有数的。他自己没有儿子,谢维却生了这么多,谢氏的宗祠只能谢维来承祧了。但偏偏谢家最大的靠山还是他的女儿谢皇后,所以这对堂兄弟之间关系十分微妙。

    当年谢郯新丧,为了继续维持谢氏在朝堂上的势力,谢聿不得不想办法给谢维的儿子、甚至妻弟谋官。但没多久,他就发现陛下虽不追究谢维的过错,但也绝没有原谅,他就又想明哲保身,跟堂弟保持距离。

    谢维的儿子们这么些年

    在朝中仕途艰难,谢运还在幽州被外放多年,除了萧盈有意打压的缘故,谢聿也实在是没出力气。

    这么多年下来,谢维心里自然怨恨。若说谢郯在时两人还能维持表面和平,如今早已堪比仇雠。听说前几年谢聿还想让谢维过继一个儿子给他,好让他这一支不致绝后,都被谢维冷着脸打回去了。

    好处一点儿没沾着,谢皇后出了事却要谢维一起来担,上哪儿说理去。

    萧盈听到明绰居然给谢维求情,就没忍住冷笑了一声:“朕一个儿子的命,加上你腹中孩儿的命,判谢氏族诛都够了。朕已是法外容情,岂能再宽纵?”

    明绰有理有据地顶回去:“皇兄本就不该法外容情,为何放过了庾氏?”

    萧盈让她噎了一下。庾夫人自然是跟着夫君和女儿一起获罪了的,但她家中没被牵连,因为她的侄女嫁给了桓湛。大雍律株连起来,是连已出嫁的女儿都不会放过的,萧盈顾及跟桓湛的私人情分,只能把庾氏轻轻放下。

    萧盈皱眉:“你知道为何。”

    “庾氏是皇后的亲舅,谢维只是堂叔。论起这些年沾皇后的光,庾氏也比谢维沾得多了。”明绰伸手在萧盈胸口戳了一下,“陛下,为君之道,最要紧的是公平。既要容情,就不能容了这头不容那头。谢运可还在益州呢。”

    若是一并牵连,谢运反而不能说什么。但是放过了庾氏都不放过谢维,谢运心里必生怨怼。

    萧盈顺手抓住了明绰那根手指,不让她戳。一时无言以对,只道:“你都来教朕‘为君之道’了。”

    明绰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突然问他:“我教不得吗?”

    幼时在含清宫受教,谢郯太偏心,对明绰多有打压。明绰不甘心,也会跟皇兄哭。所以萧盈自小就承认,溦溦不比他差什么。

    萧盈便点了点头,只道:“教得,教得。”

    他把明绰的手握在手心里,安抚似的在手背上拍了拍。他肯顺着明绰的意思来,明绰就明显心绪好了一些,任他握着手,也没撒开。直到阴青蘅端着一碗肉汤从外面进来,明绰突然把手抽了回来,反倒让萧盈一愣。

    但阴青蘅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屈膝朝陛下行了个礼。萧盈回过神来,顺手从她手中接过了那碗汤,阴青蘅便到床头,扶着明绰半坐了起来。她原本还想要推拒,但是萧盈已经举了勺子要喂她了,明绰顿了顿,到底什么也没说,张开嘴喝了。

    这虽然不是药,但是里面也没少放药材,那股味道直冲鼻子。明绰喝了一口就扭开了脸,萧盈便转头问阴青蘅:“蜜饯呢?”

    “陛下,蜜饯是湿腻之物,太医说不能吃了。”

    萧盈就点了点头,温声哄了一句,又喂了一口。明绰让他哄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自己把碗接了过来,又很心虚似的,偏头看了看阴青蘅。阴青蘅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她突然心虚什么。但明绰看了她,萧盈就也看了她一眼,阴青蘅让两人接连看得心里一沉,突然察觉到了什么,非常知趣地屈膝行了个礼:“奴婢告退。”

    明绰“啊?”了一声,但阴青蘅走得头也不回。萧盈微微垂了眼,唇边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明绰看见他笑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已经炖得稀烂、和药材裹在一起的肉汤,半晌忽道:“皇兄回去吧。”

    “为何?”

    明绰用勺子刮了刮碗底,觉得他明知故问。谁家妹妹坐月子,做兄长的一直在房里陪着的?有没有人伦了?——甚至人伦不人伦的还在其次,朝臣们定要觉得她又仗着皇兄宠爱进谗言了。

    可是一想到那些个老头儿会怎么说,明绰心里就生出一股恨,挑衅似的:“那你就不许走了,让任之把公文都送上阳宫来。”

    萧盈似是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只说了句:“好。”

    他真答应了,明绰又瞪圆了眼睛,愣了会儿,把汤碗一放,又躺了下来,只道:“我要再睡会儿。”

    萧盈看了看还剩了一大半的肉汤,又哄:“再吃一些。”

    “不吃不吃,”明绰又把被子举过头顶,“我累了!”

    萧盈就没有强迫她,轻轻叹了口气,把汤碗拿起来,出去了。明绰听见他的脚步声走远了一点,大概是交给了宫人,又绕回来,停了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又走到了屏风后面,这才悄悄地掀开了被子,看见萧盈果然已经坐了回去,继续处理上书。

    明绰看着屏风上映出的那个身影,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回来,心事重重地闭上了眼睛休息。

    萧盈果然信守诺言,让任之从此把公文送来上阳宫,他甚至晚上都不回去了,就让宫人们在另外一个偏殿收拾出了一间房。他当真完全不顾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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