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不渡: 180-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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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9章

    群臣得令,依次进殿。榻前罗帐重重,只令众人遥望而哭,成全帝王最后的体面。

    跪得最近的,便是平阳王。

    萧秧从来不是一个会用寻常的方式表达情绪的人,尤其是那么多人盯着的情况下,他根本什么都不会说。明绰站在一边,看着萧秧面无表情地跪在罗帐外,起码已经跪了两刻钟了,还是一滴眼泪都没有。

    桓廊跪在他身后,脸色已经是越来越难看。

    没有眼泪,显得他痴呆还在其次,更忌讳的是不孝不敬。先帝驾崩,继位者如何反应,每一个细节都是要进史书的,这种时刻,正常人就是演也得演出点悲痛欲绝来。他这幅样子,岂不是应了“心智不全、德行欠佳”吗?

    桓廊本来是想着,只要看见平阳王,没有人会选择一个女人的,谁知道现实完全反了过来。桓廊已经能感觉到很多人正以袖掩面,边哭边彼此交换着眼神——先帝说得果然没错,平阳王就是不堪大任,还不如长公主。

    明绰不欲为难萧秧,上前了一步,伸出手,想扶他起来。

    萧秧抬起头看着姑母,想起了在府中“更衣”时母亲对他说过的话。明绰的手已经托到他肘下,但萧秧还是跪着,没有起来,反而退了半步,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个礼。

    他身后群臣那些或真心或场面的哭声马上停下,殿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死死盯着。

    萧秧还是沉默着,从袖中取出一封诏书,双手奉给了明绰。桓廊马上急切地往前凑了凑,连明绰都有了一瞬间的怔愣,不知道萧秧这是什么意思。

    桓廊抓住机会,突然带头喊了一句:“请平阳王顺应天命,克继大统!”

    有好几个人下意识地跟着喊了,但稀稀拉拉,底气不足的样子。更多的人只是伸着脖子,想看平阳王到底要干什么。这场面实在有点儿太诡异了,平阳王看起来也不像是要拿这封诏书来宣称自己即位的合法性。

    他甚至跪在长公主面前,还没起来呢。

    “秧儿……”明绰叹了口气。她不想跟萧秧走到这一步,至少不是在萧盈刚咽气的床前。

    萧秧很平静:“这是矫诏。”

    明绰眼皮剧烈地一颤,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敢确认他是什么意思:“你是说……”

    “没有盖印,这是矫诏。”萧秧又清清楚楚地说了一遍。

    桓廊一下子站了起来:“你!”

    萧秧的脖子抽了一下,他感觉到了桓廊施加过来的压力,这让他非常不自在,又不愿意说话了。袁韶音立刻站出来,高声道:“平阳王绝无僭越之心,这是有人矫诏构陷,请姑母明察!”

    桓廊转过脸,瞪着她,难以置信的神情。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竟会有人主动把皇位往外推?

    “你……”他指着袁韶音,一脸的激愤,“你也算是半个桓家女,你怎么……”

    袁韶音看也不看他,已走到了萧秧身边,和他并肩跪在了一起。但两人都不再是跪床上的先帝,而是朝着明绰。萧秧感觉到了袁韶音悄悄伸过来的手,在广袖的掩饰下与他相扣,终于重新稳住了心神,把母亲教给他的话一字一句地说出来:“姑母,父皇遗诏在哪里?”

    明绰还是看着他,唇边轻轻一勾。阴青蘅立刻会意,主动请出了那份盖过了玺印的遗诏,双手捧着,送到了平阳王面前。萧秧拿起来,展开看了一眼——真的就只是展开、一瞟,就点了点头。

    “这是父皇的笔迹。”萧秧说得清清楚楚,让群臣每个人都听见,“是大雍的国玺。”

    桓廊睁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萧秧双手将那封遗诏高举过头,朗声道:“请姑母顺应天命,克继大统!”

    他重重地把头磕了下去。有他带头,含清宫内的重臣纷纷伏身磕头,桓廊转过身,看着同僚们低下去的脖颈,突然伸长了手臂,瞪着眼睛喊:“你们疯了吗!”

    王勤心有不忍,想拽住他的袍角,劝他赶紧跪下。但是桓廊狠狠地甩开了他,脸上是近乎疯狂的激愤:“一个女子——”他指着明绰的脸,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每说一个字,脸上松弛的皮肉就剧烈地颤一颤,“一个女子!”

    他气到说不出话来,几位尚书郎都站起来想劝,桓廊抄起手里的笏板就打,恨道:“你们这些小人!懦夫!难道要眼看着大雍国祚断绝,来日落入蛮夷手中吗!你们还是不是男儿!有没有一点骨气!啊——”

    许多人被他这样一骂,面上也有羞惭之色。确实,女子即位,最要紧的还是无后一事,若日后真要传位给乌兰晔,那可……

    这一刻,桓廊想的已经不再是桓氏一族的宠辱,他真心实意地,为了国家而狠狠地捶了捶胸,大放悲声:“天要亡我大雍啊!”

    更多的人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想劝,桓廊挣得头上的冠都散了,涕泪横流。明绰就只是看着,一言不发。王勤见势不好,赶紧膝行着往前爬了几步,劝道:“长公主,不然就先立平阳王为太子,以免……”

    明绰冷冷地垂头看了他一眼,王勤猛地住了口,背上猛地出了一层汗,马上把头磕下去:“陛下!臣是说……”

    “以免什么?”明绰问他,“以免南朝的江山落到‘蛮夷’手上?”

    王勤汗如雨下,口干舌燥。明绰抬起头,环视了一圈群臣,又问了一遍:“是不是我得保证,以后绝不会传位我儿,你们才会认先帝的遗诏?”

    桓廊叫不动了,气得在原地剧烈地喘气,满脸的泪痕。没人敢说话,但不少人脸上的神情都挺明确的,他们就是希望长公主做这个让步。

    又有人壮着胆子出了声,不是平阳王也行啊。怀帝那一代的藩王虽然都被杀绝了,但再往前数,孝文皇帝那一代可没那么多乱子,去民间找找,总还有各地藩王的后人,只要是姓萧就行……

    明绰歪了歪头,只觉得好笑:“那不如直接去洛阳接萧俭回来好了,反正‘北萧’与‘南萧’也算是同宗呢。”

    那人一下子不敢说话了,低了头,连连告罪。

    明绰不笑了:“大雍历五代先王,有谁是不立好太子就不能即位的吗?”

    没有人敢回答她。

    桓廊摇了摇头,撑着自己的膝盖,还是大逆不道地指着她:“我宁可死,也不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殿外便传来了异样的动静。那是将士身上的甲胄相击的响动。桓廊的脸突然一亮,猛地转过身去。如果来的是桓湛,那说明此事已经用武力解决了。

    桓廊提高了声音:“湛儿——”

    然而来的是崔挺和袁氏兄弟。

    桓廊的脸色迅速地灰败了下去。三人都停在殿外,虽然事出非常,但还是极有规矩地解剑卸甲。明绰没耐心再等,扬声道:“进来!”

    三人的动作一滞,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快步进了殿中。崔挺的视线迅速地在明绰和萧秧身上一过,终于作出了自己的选择。他上前一步,跪在了明绰面前。

    “陛下,”崔挺从怀中掏出一块兵符,“这是桓湛交上来的兵符。”

    只听“咚”一声,桓廊退了几步,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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