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前夫失败后又重逢了: 14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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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是奇装异服,她喜欢的,是隔着八百里地,都能叫人一眼瞧见她公孙红。

    今日入宫,倒是一副规规矩矩的乐伎打扮,连总留在额际鬓间的几缕碎发都梳进了发髻里,端正谨肃。

    “奴婢曲欢,拜见珍妃娘娘。”

    南琼霜倚在菡萏宫的香木贵妃榻上,懒洋洋往下瞥了眼,见公孙红一脸谨小慎微,觉得煞是有趣,挥手屏退了旁人。

    “起来吧。清涟,远香,奉茶。”

    “拿点桂花糕。”公孙红叫住远香。

    南琼霜撑着腮嗤笑一声:“把我这当你的地方了。”

    公孙红自是不答,两三步上来挤到贵妃榻边缘,自己坐下了。

    “要你学琵琶,没多少时日,好好学啊。”她吹着茶沫道,“还有,把你这张脸遮上。府上女人本来就多,我快烦死了。”

    “我是会一点琵琶。”平日这时辰正是她小憩的时候,她强撑着精神谈事,阖着眼睛,“但不精。你需要我会到何种地步?”

    “须得超过我。”公孙红艳丽的红指甲衬得瓷盏白得刺眼。

    南琼霜在榻上安心合了眼:“那你别想了。”

    “起来,干活。”公孙红眼也没抬,她是艳丽姝媚的长相,捏着茶盖的时候,习惯翘兰花指,整个人如一朵冶艳的芍药,“我把那头的事先跟你说说。”

    “那日,常达喝了点酒,兴致上来,从府外唤了六个乐伎,加上我,共七人,进他的房间跳舞弹琵琶。谁知他喝着喝着就醉了。我早打探到他的密函,一向放在他房间中的铁匣子内,便趁

    着跳舞之机,偷偷将匣子换了地方。”

    “等到七个人曲子弹罢,常达醉酒未醒,我们七个便悄悄摸摸退了下去——那个猪头三醉酒后会发疯杀人的。我悄悄带着铁匣子出去,拿了信函,却转身撞见常达府上养的一个老头子。”

    南琼霜睁开眼:“老头子?”

    “老头子。”公孙红颔首,“常达府上养了许多能人异士,各有奇处。这个老头子,眼睛瞎了,但因着眼睛瞎了,耳朵灵敏异常,连两只苍蝇飞的声音,都能辨出分别来。”

    “那日,我们七个,衣裳上饰了些金链子金片子。许是叮叮当当的被他听见了,后来他便对查此事的常平说,拿了密函的人是七人中的一个。”

    “那也不过是七分之一。”南琼霜拄着太阳穴,“如何就能说是你。”

    “我本也这么想。可是谁知,那个老头子,不知又叫他听着了什么,说我撬锁开铁匣子的手法,若会弹琵琶,必是洛京第一好手!”公孙红怒得一跺脚,“简直莫名其妙!”

    南琼霜皱着眉毛听着。

    “若如此,常达把这几个乐伎,加上你,召起来,一通拷打,不就完了。何必费什么麻烦。”

    “什么呀。”公孙红把她搁在榻上的纨扇捏在手里,悠悠而自矜地扇,“姑娘我在府上这许多日子,定亲王便是想动我,也得问问他自己的心,答不答应呀。”

    南琼霜嫌厌翻了个身,懒得跟她再聊下去。

    “并且,烟花柳巷本就鱼龙混杂,今日在这里做乐伎,没准明儿就死了。当日六个乐伎,再去找,只找见了四个。”公孙红道,“常达本就怀疑那六个乐伎中混入了居心叵测之人,这下,疑心更重了。所以,我便对他说,设局将那窃贼引出来,引出来,再慢慢审。”

    南琼霜略微一笑,她总算懂为何公孙红非要她学琵琶了。

    “你该不会要常达贴了告示,在定王府内比拼琴艺吧。”她笑。

    公孙红十分欣慰于她的一点即透,拎着扇子朝她点了半晌:“没错,我劝常达放出消息,说那密函是假的,又央常达在定王府内办了一场琵琶大会,力寻洛京之中琵琶圣手。如此,那窃贼若要重新下手,必定借此机会入府。届时,谁是状元,谁便是窃密函之贼。”

    真是烂主意。

    南琼霜长嗤一声,翻了个白眼。

    “那么,我去你那,纯粹是给你顶罪。”她懒怠掀起眼帘,“我怎么跑?”

    “你别担心。”公孙红含笑抱起了她那宝贝不已的九宝琵琶,慢悠悠拨了几个音,“逃跑,我回头有好法子给你。我们今日,先学琵琶。”

    *

    公孙红是琴痴,得了琵琶,就抱着不撒手。

    南琼霜素来对琴啊乐啊唯有一点叶公好龙的喜爱,听听看看可以,若要自己学,学个一个时辰便头晕耳鸣浑身不适。这些年,为着办差杀人,她只略微习过两首曲子。

    可是这点临时抱佛脚的琴艺,在公孙红耳朵里,无异于铁锯锯木,指甲挠门。

    最初,公孙红抱着体贴之心与包容之意关怀她的力不从心。后来,为了维护她在洛京琵琶圈子的名誉和声望,她比南琼霜本人还要废寝忘食。

    “往后你出去,一碰琵琶,人家都要问你,从谁学的。”公孙红笑盈盈咬牙,“这种东西,冠上我公孙红的名号,老娘一生清誉毁于一旦。回去练琴!”

    南琼霜力有不逮,唯有涕流。

    当日,公孙红越教越奋不顾身,直到宫门即将下钥,清涟和远香几次三番好言好语相请,方才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走了。

    “今晚练琴!明日我查验!”公孙红走三步退两步,双目充血,“若你明日并无进步!我赏你戒尺吃!”

    公孙红终于走了。

    南琼霜哀叹一声,瘫倒在桌上趴着。

    “娘娘……”远香忧心忡忡地端了晚膳上来,一并摆上瓜果点心。

    她有气无力,挥手叫她下去。

    趴在桌上歇了半晌,她耳畔那些嗡嗡作响终于退去,人累得只剩半条命,靠在椅子里剥瓜子。

    指甲将花白的瓜子壳撬开,忽然指甲也跟着一软,劈了。

    她兀然一怔。

    那个人复又涌上心头。

    “顾某不会再纠缠。隔着天山,顾某本也不该再纠缠了。”

    她长叹一声,头搁在椅背上,用手腕挡住眼睛。

    或许她永远失去了什么东西,或许那东西很重要。

    或许她知道她有错,或许她知道她做错了。

    但她就是,不敢选,也不敢信。

    别做梦吧。在失去一切之前放弃一切,好过坦诚交代后,被人放弃。

    她木木地把那瓜子仁放进口里,始料未及地被瓜子的尖端扎破了舌尖。

    却忽然看见,远香方才拿上来的,不止晚膳和瓜果。

    还有一张叠得齐齐整整的纸条。

    她思忖良久,最终还是带着点虚张声势的不耐神情,拿过来,打开看了。

    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是墨写的两个大字,墨蘸得饱、顿挫有力,潦倒、匆促、强装体面。

    两颗红红的、深深的圆点,大得仿佛葵花,缀在两个字底下,晕开。

    那么大,不是眼泪,是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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