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前夫失败后又重逢了: 第183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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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白滞了片刻,似是讶异,忽而又捏着小酒盏笑个不停,一面呷酒,无可奈何地摇头。

    她拈了小酒盏朝船外看去,湖面正是一片波光粼粼,她啜了一口:

    “这么多年,你帮的是我不是他。难道我帮你,还要他允许?”

    李玄白笑得不能自已:

    “你不怕他不高兴?”

    她眼神都未错,依旧望着渺远湖面,水光泛着波纹映在她脸孔上,她眉眼间一片雪光潋滟:

    “那怎么办?难道为哄他高兴,眼睁睁看着你死了?”

    李玄白在小几对面,百感交集地笑了快半炷香,笑到她简直不明白他在笑什么,良久,终于曲着指节,叩叩矮几:

    “想赎身吗?”

    南琼霜闻言转回眸光,一双眼睛在水的反光里凛冽惊人。

    李玄白双眼已是锋锐如刀。

    小船在湖面上颠簸一下。

    他徐徐道:

    “我可以重金委托,叫你们往生门即刻放人。不过,你这性子,凡事喜欢亲手为之。听说你是往生门里办差最拼命的,想来,较之被人赎出,更想自己赎身出来。”

    “那是自然。”她缓缓眨眼,“我为了赎身这一刻,生死不顾地拼了十二年。”

    李玄白却道:“但是,时局不稳,朝中仍有老臣作妖,那疯子还不能动。你若想亲自动手,至少还要在我这宫里待上三月。”

    南琼霜顷刻垂了眼,水光波动里,她左右两难着沉默。

    那么久,顾怀瑾只怕要整日胡思乱想。

    他自己一个人,饭也无心吃,觉也睡不着。

    李玄白看出她的踌躇,自然也明白她意思,一笑置之:

    “罢。”

    多年情分,彼此照料。

    承她紫宸殿相救之情,成全她吧。

    他抬眼望出船篷,御湖上是一片粼光闪烁,他迎着潮湿的略带水腥气的风,呼吸了一口气。

    “本王替你赎了身吧。”

    “赎身后,放你回无量山。”

    *

    她无数次想象过赎身那日会是怎样光景,却从未想过,是如今这般。

    以摄政王之名重金委托,往生门放她放得异常轻松,第五个差事仍未完,竟也未究。

    原来她苦苦挣扎十二年的事,在这等天潢贵胄手里,只消一盒金子,一句口谕。

    原来困了她十二年的门规可以全不作数。

    一心办差,竟是井底之蛙。

    回无量山那天,李玄白推了晨会,换了便衣,只带几个金戈侍卫,亲自来送。

    二人骑马出宫,一路经闹市集市,向北而行,直达渡口。

    渡口上一片雾霭茫茫。天水一色,远山隐在云深处,显出个囫囵轮廓。

    李玄白送人送到渡口,立在水边,攥着马缰,似笑非笑看着面前人。

    她褪去了贵妃华服,白纱帷帽白衣裳,头上一根素银簪子,松松挽了个发髻,余下长发,黑瀑般披在背后胸前。

    立于混吞山色水雾间,玉瓶一般,身后一片青蓝远黛。

    跟她在天山上时一个样。

    李玄白看着她那身打扮,骤然想起。

    他在天山呆的第七年,她孤身一人强闯了他凌绝阁,几乎从那峭壁的入口处跌下去。那日,他刚巧在阁中饮酒,抬眼瞥见,遂踏着花树,将她带上来。

    一晃,这么多年。

    落花犹似坠楼人啊,落花犹似坠楼人。

    情情爱爱,是是非非,知己又作对,作对也知己,这么多年,谁说得清。

    她是从山上来的,如今,也要回山上去了。

    他仰起头。

    云雾里,日晕朦胧不清。

    他唇角带点笑意,小耳坠在风和雾里摇得鲜艳。

    困于天山的那许多年,他最初深恶痛绝,不愿提起。现在想想,那山上的灵潭、古树、山雾、夜风,四时的晦阴,漫山遍野的落花——也是个景致幽美而自在之处。

    那些年,他在山上闯出天大的祸,都无人敢管他。又可同宋瑶洁作对,又能同她谈情,还可借谈情之机,气气那姓顾的,日子也是美哉。

    如今在金銮殿里——金銮殿却是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亦再不能随心行事。

    水色渺远,她轻轻掀起面前帷纱,回身过来,对他道:

    “不必再送了。”

    其实,再想送,也只能送到这了。

    李玄白望着她,不知为何,竟觉得她那一身白衣染了山水色,她好像要入了画,随水而逝似的。

    他抬眼笑了只半瞬,就垂下眼来。

    知道她懂他,也知道她要走,他不想再看她了。

    他若无其事捋着缰绳,一节一节地在掌中倒腾那绳子,笑嘻嘻开了口:

    “我说,你信不信命。”

    “命?”南琼霜正伸手欲将帷纱放下来,闻言停住了,“信。”

    李玄白笑着:“我也信。”

    “我幼时,曾经在路上遇见一个算命的。那人给我一算,说我命格甚贵,日后必要临极。”

    “我没等高兴,那瞎子又说,若要临极,是个孤独命。失去之物,不可胜数。”

    一阵风来,他高马尾在流风雾霭里轻扬,领子跟着簌簌摆动。

    话落,顿片刻,他仰首望着天上流云飞逝,呢喃着说:

    “如今一看,他说准了。”

    “说准了?”南琼霜已将白帷纱放下。

    隔着白纱,她的面孔,看不清了。

    他这一瞬就失去她了,比他想得还要早——她急着告别,甚至不肯多给他瞧一眼。

    她最懂他,真不留吗?

    白纱后,只看得清她嘴唇翕动,她笑:

    “九五之尊,普天之下莫不归你。你又失去什么?”

    于是李玄白望着远山大笑:“自然没有,说着玩的。”迎着风伸懒腰,吊儿郎当地打了个哈欠:

    “我有,什么都有。”

    渡船已靠岸,南琼霜朝那船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望他,只见他即便是便衣,身上仍是佩金戴玉,奢贵非凡,唯有腰间佩剑,鞘身纯黑无饰,衬得显眼得紧。

    她忽然想起他有个互换刀鞘的友人。

    她遂问:“你那刎颈之交,尚安好吗?”

    李玄白愣怔一瞬。旋即再大笑:“好,当然好。”

    她于是放下心,压低帽檐,上了船:“那就好。”

    李玄白喜笑颜开地望着她上了船。

    她站在甲板上,遥遥朝他摆手。

    就这样了吗?就这样再也不见了。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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