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被毛茸茸攻陷后: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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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

    虽无鼓乐宴席,却有无数人影幢幢,带着一种更为喧嚣的忙乱。

    最打眼的便是那无处不在的侍女身影,环肥燕瘦,各具风华,如同春光乍泄时分,骤然开放于不同枝头的花朵。

    有柳眉杏眼,捧着金盘轻盈得如穿花蝴蝶的;

    或荆钗布裙难掩眉目清丽,抱着一摞文书步履匆匆、裙摆飒然若行风;

    亦有容颜秾丽,静静侍立于廊柱旁,安静得像幅仕女图的。

    她们挽着不同的发髻,簪着精致的花钿或素雅的绒花,杏子黄的云锦纱衣、水蓝的杭罗比甲、茜色的滚边襦裙,间或点缀着管事娘子腰带上绣得精细的暗金云纹。

    忙碌,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气,将这朱楼新厦点染得人气鼎沸。

    苏绒也没想着遮蔽行迹,反而大大方方地走上回廊,紧接着便自然而然地混入了人群。

    少女肩背舒展,步履从容得像在自家后院散步,绿罗裙摆摇曳带起的几近无声的风,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这片鼎沸的人声光海里。

    她的视线像只敏捷的小雀,在灯火跳跃的光晕间掠过一张张姿容各异的脸庞,长睫微不可察地扇动了两下,一抹了然的笑意便悄悄攀上了她的眼尾。

    突破口找到了。

    一个小侍女正趁着无人注意,悄悄靠着柱子,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手指正用力揉捏着显然不堪重负的脚踝。

    她眉心微蹙,带着点稚气未脱的委屈和劳累后的疲惫。

    这便是了!

    唇角倏地一扬,苏绒不再迟疑,几乎是擦着一个捧着金盘匆匆经过的侍女袖角,便直接来到了她身前。

    她微微俯身,语调是府中侍女们惯有的关切,还带着点熟稔的烟火气。

    “呀,这位姐姐辛苦!可是脚伤着了?瞧着就难受呢,用不用我帮你?”

    那倚柱的侍女闻声惊得差点跳起来,待看清来人,眼中顿时浮起疑惑。

    眼前的陌生少女身着一件轻盈如水的绿色罗裙,发髻虽简单,却插着一支素银珠花,在灯火下闪动着细碎的光。

    她容色清丽,眼神澄澈,嘴角那点关切的笑意恰到好处,恰到好处地将一丝勋贵府邸娇养出的纯粹灵气,不着痕迹地点缀其上。

    这灵动鲜活的气度,怎么看都像是府里正当宠的伶俐丫头。

    小侍女眼中的戒备瞬间消去大半。

    对方这通身的气派,说话时自然而然的府中口吻,还一眼点破她接下来要去做的差事……太像自己人了。

    可……

    她稍稍站直了些,目光在苏绒笑意盈盈的脸上仔细又快速地扫了一遍,压低声音,带着点犹疑问。

    “你是…新来的?看着眼生…是哪一房的姐妹呀?”

    灯火的光晕在回廊里跳动,苏绒嘴角那点清浅的弧度微微加深了些,非但没有被问住的窘迫,反而透出一丝神气。

    新来的哪一房?

    还好有张不易的情报啊……

    只能说张小录事的瓜不是白吃的,任务计划确定之后,他就开始给苏绒紧急科普定远侯府那盘根错节的人情关窍。

    一张脸上带着点八卦的笑,眼睛却亮得惊人,是那种从万千琐碎信息里抽丝剥茧、窥见关键后的自信。

    任谁能想到呢,廷尉衙门的堂堂录事,主业吃瓜,副业居然才是上班。

    说起勋贵轶事这一块,好像突然就到了他的舒适区呢。

    “苏小娘子,你得记住了,咱要找的那位庶长子根据我的信息…就养在二姨娘房里。”

    苏绒当时一边听,一边心里忍不住小小地“啧”了一声。

    她还是觉得很不习惯……

    平日里这个抱着卷宗跑来跑去,嗑cp嗑的永无止尽的这位录事郎,扒拉起这些深宅秘辛,居然跟开了天眼一样。

    看似毫不相干的零碎八卦,在他那个仿佛天生装了雷达的脑袋里一转悠,就能像拼图一样拼成一条条密辛来。

    这瓜吃的可是吃出价值了,居然还成就了一个情报学人才啊。

    张不易当时越说越来劲儿,还自信地扬了扬下巴,仿佛已经看到了侯府深宅里真实的暗涌。

    “别看那个二姨娘如今不怎么露头了,早年也是伺候过侯爷笔墨的,如今就住在什么湘妃阁。你进了府若要寻摸,往那边找就是了。”

    这份基于神级吃瓜能力的笃定结论,此刻成了苏绒最大的底气。

    她脸上的神色恰到好处地转为一种“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的了然,甚至带上一点点亲昵的嗔怪。

    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将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是分享某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我是新分到湘妃阁的,我们姨娘跟前伺候的茜云姐姐体恤我新来,特让我先出来各处搭把手,熟悉熟悉。”

    “刚还在那边帮着理茶具,一晃眼就见姐姐这脚……哎呀,真是遭罪。”

    县官不如现管,茜云的名字在底层侍女耳中,那可比二姨娘本人更有威势。

    “哎呀!原来是茜云姐姐新得的帮手!”

    小侍女脸上立刻堆起热情又带着点讨好的笑容,之前的强撑也卸下了,身体不自觉地又往柱子靠了靠,声音里的戒备彻底被亲热取代。

    “那可真是姐姐体恤!我这脚不争气,赶着去前头茶水房预备几位贵客的点心茶水呢,怕是要误事了……”

    “既如此,交给我吧。”

    苏绒微微颔首,接过对方手边那沉甸甸的花梨木茶盘,步履轻快,像是沾了露水的雀儿。

    转眼就汇入前方穿梭的人流,姿态自然,毫无破绽。

    直到拐过一个弯,确信自己已经脱离了视线范围,苏绒在一个通向侧径的月洞门前状似随意地顿了顿,理了理茶盘边缘的杯盏。

    “咪。”

    一声细弱得几乎听不见的猫叫从一旁的屋檐上传来,是一直跟着她的小咪。

    见苏绒望来,小咪轻盈地一甩尾巴,立刻转身,小小的三花身影灵巧无声地溜进了那条幽暗僻静的小径。

    苏绒毫不迟疑,步履一转便跟了上去,裙角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一闪而没。

    几个拐弯后,回廊的灯火人声已恍若隔世。脚下青石板布满滑腻的青苔,路旁灌木丛影影绰绰,零星的灯吐着近乎泯灭的光。

    空气里的暖香被腐朽的气息淹没,深沉的寂静笼罩四周,只有风声穿过枝叶的沙沙细响和远处模糊的虫鸣。

    小咪在前方引路,绕过几处堆着破旧杂物的墙根,小径尽头豁然开朗。

    一片小空地上,一口覆满苍苔的旧石井默默矗立。

    井畔杵着一间破房子,屋顶塌得就没剩点好瓦,兀自露出枯骨般的梁木椽子,

    唯一高踞的窗户被木板条封得严严实实。

    苏绒放下茶盘,急匆匆走近那扇低矮的木门,木门紧闭着,一把板子死死卡在门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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