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飘零久: 第17章 八月,就是八月。八月,我守口如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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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夜里,我忽然明白,原来生命是不断地与心爱的人和事物隔绝的过程。

    {我知道我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个时刻}

    菩提伽耶,传说中释迦牟尼悟道成佛的地方。

    火车在清晨六点到达,中间这几个小时无论是我还是Jenny都没有睡觉,我是因为冷,她是担心坐过站。

    印度人民有一项绝技,那就是无论睡得多么酣甜,不需要闹钟也不需要广播,他们都能够在到达自己的目的地的前一站,准时醒过来,根据我的观察,百发百中。

    他们身体里一定有个外挂。

    但我们这些异国人没有这个本事,只好到一站就找个人问一问,提心吊胆了一整夜之后,终于在浓雾中,跟在一位印度大叔屁股后边下了车。

    与此同时,微博上说北京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我站在站台上茫然地看着周围的TUTU车司机,突然有些欷歔。

    为什么?我们的人生竟然流成了两条再也无法交汇的河流?

    那天下午,jenny在房间里睡觉,逼仄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来自我的笔记本。

    当时我在看《精神病人的世界》,里面有一个案例,说一个男人对他的妻子,孩子,身边的朋友,甚至是陌生人,都非常非常好,每个人都很喜欢他,可是他却有着不为人知的痛苦。

    十多年来,他一直做着一个梦,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没有一丁点儿声音,比海更远的地方,仍是海。

    他时常从这个梦里哭着醒来,但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孤独感割裂梦境,一点一点蚕食着他的生活。

    他对心理医生说,所以我对每个人都很好,甚至是不计代价地付出,希望能够填补我的内心。

    然而无论他多努力,这个噩梦仍旧一直纠缠着他。

    我很清楚地记得,在那个故事的结尾,送走这个孤独的男人之后,催眠师红着眼睛对作者说,我帮不了他,他的孤独是来自梦里的。

    在他的梦里,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但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人,他就像是那片水域孤独的守望者。

    黑暗的房间里,除了Jenny的鼻息之外,再没有任何动静。

    也许是文字的感染力太强,也许是彼时正值我在异国他乡,也许还有很多很多无法言明的理由交织在一起……我的眼泪不能抑制地流了下来,越来越多,呼吸越来越急促。

    那是我在印度第一次哭。

    生理期洗冷水澡的时候我没哭,在烈日下寻访泰戈尔故居差点儿晕倒我也没哭,每个在火车上冻得瑟瑟发抖的夜晚,我都没有哭,可是孤独感像潮水一样涌来的时候,我很没出息地哭了。

    我啜泣着打开门,冲到阳台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旅馆的外面就是街道,正值法会期间,街道上十分热闹,有商贩,乞丐,平民,和尚,尼姑,喇嘛……大人,孩子,老人……男人,女人,白人,黑人……这些陌生的人凝结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与外界联通,与生存的这个世界联系起来。

    我的目光像一张贪婪的网,将他们一一捕获,我心里的那个黑洞,不断被填充着光和热,过了好久好久,眼泪终于止住了。

    暮色四合,温度渐渐低了,傍晚的空气里开始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店铺的灯逐一亮起来,这个贫穷的小镇用它的烟火气息驱退了我的恐慌。

    我知道,我活下来了。

    每个人都是一个孤独的星球,你说这是我们的幸运,还是我们的悲哀?

    我时常扪心自问,有多少时候,我给过别人爱和关怀?

    我须得这样问自己,才能够真正明白,有人倾听我,陪着我哭,陪着我笑,这些事情背后的价值和意义。

    在Jenny醒来的时候,我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一样趴在床边写明信片。

    那个几乎将我整个人吞噬掉的时刻,从我的人生中不动声色地过去了。

    但我知道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她不言不语给了我四片菩提树叶}

    法会期间的菩提伽耶热闹非凡,从越南,柬埔寨,老挝等等东南亚国家来的僧侣数不胜数。

    在参观庙宇时,正巧碰到很多小学生,他们穿着整齐的枣红色校服,排着队从大殿里出来。

    我还很清楚地记得第一个对我说“hello”的小姑娘,她扎着两个辫子,笑容像花朵一样清香甜美,眼睛里有种无邪的光,她伸出自己的小手握了一下我的手,用稚嫩的童声说“Youaresobeautiful,bye”。

    我一面受宠若惊,一面受之有愧,连声对她说“Youtoo,youtoo”。

    然而,我没料到的是,她只是开了个头,就像多米诺骨牌似的,排在她后面的所有的小朋友都来跟我握手,那阵仗把他们的老师都给震惊了。

    对此,Jenny很感慨地说,真不愧是蜚声国际的华人女作家啊。

    绕了一圈之后,我们终于到了那棵菩提树下。

    在古老的传说中,释迦牟尼便是在这棵树悟了道,成了佛,挥别了凡尘。

    有不少僧人在树下打坐修行,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洒下来,心里被宁静填得满满当当,容不下一点儿喧闹。

    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位正在打坐的女僧人忽然睁开眼睛,对我招手,示意我走近她。

    时间停滞了两三秒,我定了定神,这才走过去蹲下来,看着她。

    她有一张典型的东方人的面孔,笑容中有些我说不清楚的东西让我微微感到鼻酸,她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四片菩提树叶。

    在我没缓过神来的时候,她向我双手奉上了这四片树叶。

    我是个不轻易收下礼物的人,同时我也是一个经常给别人买礼物的人。

    并不是想说我有多么大方,多么高尚,我也并不是想说施比受有福,我想我大概只是因为寂寞。

    如果那个孤独的守望者,付出情感是加重存在感的唯一方式,而礼物,是情感的具象化。

    但在这个时刻,面对她真诚的双眼,我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这棵树下,是看不见落叶的,但凡落下一片叶子,就会马上被人捡去当做至宝。

    周围似乎突然安静了,连风的声音都能听见,我略带着一点儿迟疑,轻声地问她:“Isthisforme?”

    她仍是笑着,点头。

    那四片枯叶至今仍夹在我的日记本里,整理记录的时候看见它们,好像还能闻到那天庙宇里阳光的气味,还能看见这位女僧人祥和的笑容。

    自始至终,她一句话也没有说,我甚至连她是哪国人都不知道。

    在我收下这四片树叶之后,她把布包又放回了衣服里,闭上眼睛,继续打坐。

    她看起来那么寂静安宁,仿佛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

    {如果当时我能给你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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