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不,是男鬼: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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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茶壶给青遮倒茶时,褚褐挥退了他。他将手里的茶叶罐放下,接替拿过了茶壶,亲自给青遮倒茶。

    “屈兄怎么走了?”他问。

    不过并没有得到回答。

    “青遮?”他困惑地抬起头,却发现青遮支着脸,正在看他,那双眼角似乎泛着红晕的桃花眼离他如此之近,近到他能在这双冷泉般的眼睛里看见自己与之前早已截然不同的身影。

    如若换做从前那个刚出青梅村的少年,在青遮这样的注视下,怕是连脖子、耳朵都会红到一起去。

    可是如今的褚褐,只会对着他笑,连脸都不会红一下,然后问他,怎么了吗?

    但其实还是会害羞的。

    青遮想。

    因为在他凑过去的时候,褚褐眼睛紧张地眨了两下。

    只是将害羞的情绪往深里藏了藏,屈兴平为什么说现在的褚褐比他更压抑呢?

    “褚褐。”他伸出手,钳住了褚褐的下巴,“你脸红一个给我看看。”

    “……啊?”

    褚褐愣愣地眨了眨眼,迟疑着。

    “青遮最近是看了什么恶霸山贼强抢小娘子的话本了吗?”

    “……没有。”

    青遮也迟钝地察觉到了自己的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干嘛说出这样奇怪的、令人误解的话来。

    但是,屈兴平所说的压抑——

    “如果,你不高兴的话,要和我说。”

    最终,青遮还是多说了一句。

    “嗯。”褚褐给他倒完茶,乖巧地就着他的手蹭了一下脸,又补充道,“我不会不高兴,和青遮在一起,我永远很高兴。”

    骗子。

    而如今,再次回忆往昔里这件在当时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已经变成了一个苹果即将坠地的预兆,非常清晰,非常明朗。

    人做不到全知全能,就像他,哪怕再次光阴轮转,回到过去,他也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屈兴平口中所说的“压抑得都快满出来”的褚褐。

    因为他不会。

    如果是设谋、算计、杀人,对他来说,轻轻松松,易如反掌。但是情之一字,却牢牢地钉死了他的手和他的眼。

    他不懂。他不会。他也没有。他连自己都搞不清楚。再来一次,结果也依旧是他要看着褚褐死——无非是早还是晚的问题,他会亲手将褚褐的心脏捏碎,然后看着自己的手臂嵌在褚褐心脏的位置,仿佛它天生就是属于这里。

    一如很久以前,他还未将褚褐创造出来的时候。

    「你会很痛苦。」

    屈兴平这么对他说。

    「你会非常痛苦。」

    青遮当然知道痛,也当然知道苦,他是痛和苦的常客,也极其擅长利用这二者去装可怜博同情,以此来达成一些特别的目的。

    但显然,屈兴平口中的痛苦是不一样的痛苦,他越好奇,就越想去感受;越想去感受,就变得连原本能感受到的痛苦都感受不到了。

    他似乎变成了一个混沌蠢物。

    而这都是你的错。

    青遮看着手底下压着的书,手紧紧攥成小小的一团,在宽大的、未束护腕的袖子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柔弱无助。

    这都是你的错。

    他无声控诉,眼里的字糊成了一团。

    “青公子。”

    一直在旁边的荼君递过来一张手帕,微笑地看着他。

    几乎和真正的荼君一模一样的笑容。

    但青遮知道他不是,他只是一堆用灵力撑起来的泥巴,填补进去自己对荼君的一段记忆,然后造就出来的傀儡。

    记忆不是人,更不用说是片段的记忆。就像一个喜欢吃面的人偶然一次吃到了一碗不好吃的面,他会说,好难吃的面,我不喜欢吃。如果放进泥人傀儡里的是这样一段记忆,那么这个泥人就会一直觉得自己不喜欢吃面,他不会思考前后逻辑,不会改变行事方法,会一直重复着一个行为模式和性格特点。

    所以,当他看到那个名叫楚河的泥人时,他才会如此愤怒啊。

    “……我不用。”

    青遮推开了他的手。

    “我很快就能好。”

    他将书合上,连同褚褐的镯子一起塞进了自己的镯子里。然后闭上眼,缓了不过几个呼吸,再睁开眼时,他的眼底又盈满了刺人的寒芒。

    “荼君。”

    他看着远处的山,轻着声音。

    “你想去见见道祖吗?”

    _

    从柳丹臣被道祖救下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将自己的忠心全都交给了道祖。

    尽管道祖的施救,只是随手的、顺便的、漫不经心的,但没关系,他对他的忠诚,也不一定完全纯粹,没有掺杂自己的私心。

    这里的私心并不包含任何的色情意味。柳丹臣只是非常痴迷于权柄在手的感觉,非常痴迷于将一个人辅佐到王座之上的感觉。在道祖之前,他跟过好几个主子,每一个无一不是走到一定的位置便停滞不前,只是坐拥金山银山、怀抱男女美人便能让他们心满意足了,一帮酒囊饭袋,一群色中饿鬼。

    废物。

    他这么想着,然后厌恶地、忿忿不平地、恨铁不成钢地砍下了他们的脑袋。

    道祖就不一样了,他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他绝对能够荣登王座的希望,于是一路追随,这么多年下来,道祖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所以他的忠诚里也逐渐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但他曾无意间看过一幅画,一幅道祖亲手画的画,一幅可以毁掉现状的画。

    画的是一个男人,且画得极为传神,哪怕是完全不懂画的人也不难看出来画师对笔下人的感情。

    那幅画已经被烧掉了——他忘了是被谁——那也是柳丹臣第一次看见道祖真正的怒火,而且是更接近「人」的怒火。

    原来道祖也是会有人的感情的吗?

    他感到意外,继而恐慌。

    有时候深情比滥情更能毁掉一个王,没有人比他这条忠心耿耿的狗更知道这一点。

    所以当画中人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的心脏猛地被攥紧,某种即将脱手的恐惧如同潮水一样顷刻间将他淹没了,再加上还有一个他虽不屑但的确修为已至道祖的青遮在其身后,所以他丝毫没有迟疑,第一时间选择了逃离。

    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坐在桌前,盯着倒了许久却一滴未喝的茶发呆,呓语般呢喃出声。

    “你,到底是谁呢。”

    “嗯?你是在说我吗?”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吓了他一跳。

    “不好意思啊这位公子。”

    来者笑容灿烂。

    “我许久没有回来了,请问,天柱茧在哪儿啊?”

    第139章 君将归

    柳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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