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鬓谣: 14、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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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裴霄雲一日未归。

    明滢像是早有预料,她终是没等来他的红包,他此时应当是在安慰生病的县主吧。

    她与院里留守的下人们一起温了点甜酒,做了几个小菜,围在一处用了晚膳。

    那一树灯笼被风吹散,已是稀稀疏疏,寥寥落落,她带人捡起来,一一取下。

    年过完了,褪下转瞬即逝的喜色,一切如常。

    直到初三那日,裴霄雲独自回来取了官印。

    翊王府的老太君过世,太子为表宽厚仁德,携一众皇室前来吊唁,储君坐镇王府,他也一时不好走开,便在翊王府待了三日。

    傍晚,山西府趁年节暴乱的折子上来,他又将要启程去山西镇压暴民。

    太子沉湎女色,优柔寡断,近来自作主张,颁发的数道条律皆是有利于世家,压榨寒门百姓的。

    故而除世家大族外,谁也不服他,将寒门逼急了,今日这边谋反,明日那边暴乱,处处是反对他继位的声音。

    裴霄雲时常想,做储君能做成像萧琅那样,当真是窝囊半生。

    回了院子,他思及除夕那夜匆匆离去,多少冷落了明滢,想临走时再见她一面。

    丫鬟却道:“大爷,明姑娘去库房领做春裳的料子了,还没回来。”

    他颔首,在房中等了一阵,仍迟迟不见人归,眉宇渐渐沉了下去。

    赶着启程,他也不打算等了,取了随身小印等物品出了游廊,在垂花门撞上了她。

    明滢领了一批雨丝锦回来,打算跟绣房的嬷嬷们学学,给裴霄雲做一身衣裳,如是想着,入了神,一头撞上了他的胸膛。

    “公子回来了。”她捂着脑袋,声色一亮,连蹙了好几日的眉头舒展开,“奴婢学着煮了种新茶,这就去沏给您尝尝。”

    听闻他初五才点卯,还能有两日闲暇在家。

    裴霄雲看了她一眼,对她回来得晚了略有不满,“你还沏什么茶,不必去了,我有些事,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明滢倏然抬头。

    过些日子吗?县主的哮喘还没好吗?

    “可要奴婢替您收两件衣裳?”

    毕竟是去旁人府上,也不能没衣裳换洗。

    “不必了,我不在,你好生在院里待着。”

    裴霄雲话语急促,径直出了垂花门,他肩宽腿长,一下子便消失在明滢的视线中。

    明滢盯着春裳料子上的淡青色竹纹,眼前泛起恍惚。

    下晌,凌霜回来了,背了一包袱打牙祭的点心和零嘴。

    明滢总算露出笑颜。

    她看着满满一桌子的糕点,不禁啼笑皆非:“那日打双陆,我是开玩笑的,输了就是输了,你还当真买这么多点心给我吃?”

    凌霜知她畏寒,拿火钳子拨旺了炭,笑道:“也没花多少钱,马蹄酥是我自己家里做的。蟹粉酥是夫人赏的,我娘不是在夫人院里的花房当差吗,过年夫人高兴,赏了好多吃的用的,我不喜欢吃,拿来给你吃了。”

    明滢摸了摸油纸,还是温的,便猜到凌霜是特意将点心热过了才拿来给她吃。

    她眼眶酸涩,第一次有朋友对她这么好。

    她年前就知道凌霜要走了,要和她的表哥去苏州成婚,往后就在那边做生意,连路引都办好了,还拿出来给她看过。

    裴霄雲想来也会放了她的籍。

    明滢发觉自己就像扒着铁笼朝外探看的鸟儿,看着别人展翅飞去,就剩她自己了。

    她纵然舍不得凌霜走,可也盼望她以后能过得好。毕竟在高墙大院当一辈子下人,是没什么好日子过的。

    她想着,揉了揉眼眶,还是有万般不舍。

    凌霜安慰了她一阵,“大爷宠你,往后是会抬你做姨娘的,你再生个一儿半女,日后不愁吃穿,女子这一辈子不就这样吗?”

    明滢在她的话语中错愕片刻。

    她竟觉得凌霜说得很对,她自己都说不清还有什么不知足。

    她安分一些,在他身边,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二人围炉闲谈,日子还早,也不再谈离开的事。

    凌霜又想到了一桩事:“听说啊,因着县主的祖母过世,县主要守孝,与大爷的婚期推后半年了。”

    明滢纳罕,差些没拿住那块点心。

    婚期推后半年,那便是秋声泛泛的时节了。

    她忽然记起方才见到裴霄雲时,他阴沉的面色与不悦的语气。

    原来是因为成婚的日子推迟了,不能如约迎娶佳人,才令他愁眉不展。

    她眸光黯淡,嘴里的点心味同嚼蜡,努力咽下去,胃腹一阵翻江倒海,弯着腰吐了出来。

    “你怎么了?”凌霜倒了盏茶给她漱口。

    明滢吐得面色惨白,缓了许久才压下去。

    “这几日穿得少,应是又染了风寒了。”

    她有时常叹,自己又不是什么身娇肉贵的小姐,偏偏养出了一副矫情身子,就连区区风寒也是吃什么吐什么。

    那蟹粉酥是用猪油糊的面团,难怪一闻到就受不了。

    凌霜看她这样,打发她回屋去:“那你去歇着吧,左右大爷不在,大伙都可以偷懒了。”

    —

    一连几日,明滢都时常犯困。

    她喜欢打双陆,可总是疲惫,撑不起精神,午后凌霜她们玩双陆,她便窝在房里睡觉。

    厨房做的荤菜也不大能吃,只能吃些清炒时蔬嘴里才好受一些。

    她都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见烧起来,那些退烧的丸药便不能乱吃。她一个下人,再难受只要不到快死的份上,也请不到大夫来看病。

    到了上元节这日,蓝氏大发慈悲,给府上的下人都放了一晚上的假,让他们都可以出府去逛庙会。

    听到可以出去,明滢这才打起了些精神。

    她记着裴霄雲的话,原本不敢随意出府,在听说他是去了山西后才放下心来,同时心里也蔓延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原来是去山西办差啊。

    这回出府,她再也不乱走,不与旁人说话,他应该不会知道的。

    上元节当晚,火树银花,万人空巷。

    她照常与凌霜一同出去,街上花灯如海,处处烟火交织,红男绿女挽手联袂,才子佳人泛舟湖上,整个京城都欢声如雷。

    她眼底倒映着明亮灯火,忽而想到两个月前,裴霄雲曾带她出来逛过一次灯会,虽不及上元节的灯会盛大,但她始终难以忘记那一晚。

    虽然最后是习以为常的失落结尾,可她也能汲取到几分来之不易的甜。

    上元节总是有情人的节日,凌霜的表哥果不其然又来找她了。

    明滢不想打搅他们,便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独自看舞龙舞狮也能看的不亦乐乎。

    那演杂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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