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神日: 48、四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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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迹部崇宏刚回来,社交界热闹的不得了,迹部平白多了好些不得不应付的场面,废了好些不必要的口水,压缩了学习的时间还被损坏了心情。

    整个社交界的人都得了婚约的消息,只要去一个场合,无论正式非正式,涉谷在场不在场,众人无一不交口称赞这桩婚事,祝福他们。迹部不禁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什么幸福魔法从他们的口中流出,缥缈地环绕在他周身,只要他戴上订婚戒指,南瓜就会变成马车,他就会变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清风穿堂而过,纱帘轻拂,风铃仿佛也觉得这个想法异常可笑,琉璃圆片互相擦碰,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伴随着风的还有一阵争吵。

    门廊外,管事女仆和花匠在跟管家清算什么,管家的皮肤晒得通红,细汗和皱纹密密麻麻爬满他的脸。他话说一半,没被打断,自己就忘了下句。

    迹部去挡在他们中间,把管家往房间里扶。

    “天气太热了很容易中暑。”

    管事女仆见状去拿了毛巾和冰水过来,花匠跟迹部解释了始末。

    在两天后要送去涉谷家宴会厅的玫瑰品种和数目上,管家出了差错,导致管事女仆安排错了人手,花匠规划错了花圃。

    迹部重新安排,免了他们的责,打发了他们。然后拧了湿毛巾,给椅子里粗喘着气的管家擦脸和脖子。

    “这不是少爷你该做的,”霍普按住他的手,“何况我还犯了错……”

    “身体不舒服,难免的。”

    “少爷,我没生病,只是老了。办完订婚宴我也该退休了。犬子会接好我的班。”

    的确,不知不觉,霍普已经这么老了。

    “你好好休息吧,宴会的事交给金斯就好,他是你的儿子,不会掉链子的。”

    “不,不行。”

    霍普摇头,眼神坚决。

    他一定要亲自来。这是他为这栋奉献了一生的宅邸最后一次尽职,这更是迹部景吾,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的订婚宴。

    “起码今天中午,”迹部别开头,假装看外面的天色,把突如其来的感伤咽回去。“你在这小睡一下,有人找我叫你。”

    “怎么好……”

    迹部扶他到客房床上。

    下午涉谷打电话邀迹部去选戒指,他以没时间拒绝了。

    本来和忍足有约,迹部出门后,以涉谷的邀请取消了和忍足的约定,找了个咖啡厅待着。

    订婚宴的迫近和与之而来的一系列事,逼得迹部不能平常以对。

    几年前他没当回事,不曾想到今天;今天他不以为意,几年后责任也会找上他。

    他现在没准备好,再过几年,也没信心准备好组建一个家庭。他就没在现实中见过正常家庭的范本。书本不足以成为指导,故事里尽是破碎家庭,可能美满家庭太无聊了,或者像童话一样,只存在于幻想。

    杯中的咖啡一口未动,迹部面前摊着本杂志,耳边是店内电视的广告声。

    广告变成了新闻。出席活动的领导脸上滑稽的赘肉,欢迎者们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枯燥刻板的外交辞令……他不是个残忍的人,但后面欧洲某国街头枪战的新闻给他的感觉,比刚才的太平盛世好了不止一点。

    主播用正派的声音说原因是势力间火并,画面是群众拍摄的现场视频。什么人遇见街头枪战第一时间是拿手机拍视频?迹部又注意到,在画面边缘闪过的一辆车里,坐着一个银色长发的人。

    “这个说法和处理方式,还不如你碾死安卡那天。你故意碾死安卡,我还要欣赏你些。

    “你们的通病就是对身边的死亡耿耿于怀,看不见的却当不存在,你们称之为感性,我称之为狭小和虚伪。

    “要恸哭就为全部的死亡恸哭,仅为你所见的死亡,证明你其实只是把身边的人当做自己的延伸。”

    这段话直接导致他最大的愤怒,是衔接他情绪的重要转折点,却没有出现在任何一次复盘里。被选择性忽略了。

    即使回想起来,他也不确定这是一字不差的原话。

    当时他究竟是什么感受来着?

    被误解的愤怒?被言中的羞愤?

    他不确定,能肯定的是那种恐怖的感觉。

    白村的确是起初的白村,但不是迹部以为的那个人。

    白村平常所表现出的情态都是表演。

    他揣测对方的想法,依照对他的预期形成某种人格。他是个没有形态却有智能的拟态生物,像水银一般,完美嵌合进你对他期望容器的每个角落。安卡对他没有期待,所以安卡看到的他是一片空白。

    似乎比起冷血,这样更难被接受。

    回去,一切照旧。路旁一座座小小神社般的夜灯,池塘池底碧莹莹地发亮,廊间橘黄色的暖光灯,到处是过剩的人造光源。

    进正门,恢复往常风度的管家向他微微鞠躬。

    迹部刚踩上通往书房的楼梯,管家说:“老爷有客人。”

    “谁?”

    管家向他身后微微点头,他回首。

    涉谷穿着米色的宽松连衣裙,红色的圆头皮鞋踩在楼梯、石路和池塘的小桥上都发出清脆的声音。

    散步时她有分寸的找话题,完全不提迹部不应约的事。她似乎心情很好,他说什么都捧场,说起自己的事,时不时蹦出奇妙的思想,独特的体悟,都显露出她不浅的学识。跟她对话不自觉就会变得愉快。

    尽管他们有意绕过某个话题,挑无关紧要的谈。

    换作别人,应该很容易就能爱上这个女孩。

    到了最后分别的时候,迹部送她出门,为她开车门,便往回走。

    突然,身后少女的声音穿过透明的黑夜。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称你为我的一切。”

    是《魔药》里伊尔的台词,迹部没听出来。他回身:“以后我不确定,但现在你给我的感情,我确信我连百分之一都不能回馈你。”

    “我知道。而且我比你还确定,以任何时间为前提,你都不会爱我。”涉谷微笑不变,“没关系。爱情不是经常能同时发生在双方身上的。你就当我是个病人,可怜我就好了。”

    迹部静默良久,朝她走了几步,

    “你明天方便去选戒指吗?”

    ……

    灰崎开始表现良好,减刑一年,又因为暴力事件加刑半年,就这么加加减减的,可算出来了。

    走出少年监狱那条巷子,灰崎发觉自己低着头,便把头抬了抬,目光回敬每一个对他侧目而视的人。

    他自由地走在路上,却止不住的迷茫。

    一只手按上他的肩,把他往没人的巷子里拽,他正要抽出刀,发现来人居然是黄濑。

    黄濑压了压鸭舌帽,兜帽中掉出几许金色。见四周无人,他摘下口罩,冲灰崎一笑。

    “你怎么比我这个罪犯还贼溜溜的?你混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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