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
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大理寺考公宝典》 40-50(第9/23页)
自黄成进宫以来并未对她作任何出格的事,连原本要从她身上讨回来的屈辱,他也一并放弃了,只因那晚见到她时,他心底到底是喜悦压过了一切:“你脱不脱?你不脱孤替你脱!”手中宝剑掠起银光,剑尖直指她襟前。
易地而处,她也会如李燮般愤怒。她知道,他绝不再是往日那个亲和仁慈的少君。何况,不管怎么说,都是她逼他至此的。
然她并不惧怕,手触到自己衣襟,作出当真宽衣解带的样子,一边却徐徐道:“小的听闻殿下幼时很喜欢异禽?”
那一卷《东宫宝典》,这时候终于派上了用场。
李燮根本不予理会,目光直直落在她放在襟前的手上。
杨枝自顾道:“小的听闻殿下幼时得了一只罕见鳽鸟,养在东宫之中,悉心照料着,金做的食盘,最好的雀食,可那鸟不几日却死了。”
“鳽鸟长在水边,随节气迁徙,胆小惧人,殿下将它养在深宫之中,被宫女内侍们团团围着,它又怎能活得下去?鸟如是,人亦如是,那女子是野雀,深宫于她不过樊笼,殿下想看到她像当初的鳽鸟一般,困死在这樊笼之中吗?”
年少的记忆在眼前一闪而过,浮光掠影一般,在他心底投下一片惘然。
李燮其实从来不是勤勉好学、热衷政事的人。少年时的他,最大的梦想,便是漫游山野,与草木异禽为伴。
那一年,青州进了一只毛色鲜亮的栗头鳽,他喜不自胜,每日醒来第一桩事,便是去给那鸟儿喂食。
可是没过了几日,那原本神气的鸟儿却变得蔫头耷脑起来,不出十天,在一个薄雾的清晨,死在了那个镂雕着珐琅花纹的鎏金鸟笼里。
那个清晨无尽的悲伤忽然袭来,李燮却像觉察到了自己的软弱,益发不肯干休一般,嘴唇紧紧抿住,眼底射出无由的怒火:“就是死,那也是她招惹孤的!”剑尖霎时更进一寸,原本已贴着她衣襟的寒刃向下一划,伴着“刺啦”一声响,衣襟如翻飞蝶翼,向两边散去。
脖颈前的遮覆被那剑尖挑开,一片雪肤呈在眼前,似牛乳做的糕点,哪有半点疤痕的踪迹。
“孤就知道!孤就知道!”李燮冷笑出声,片刻前的愤怒已被一种恣狂所取代,双目微红,像一只受伤的兽。剑尖毫不客气地向上,直抵她咽喉,只要轻轻这么一刺,她便顷刻命丧当场。
晨钟于这时响起,已然辰时了,又过了一刻钟,黄成离自由又近了一步。
寒刃的剑就在自己喉口,说不惧怕是假的。李燮的眼底满是厌恶,被窗格子中透进来的细碎光影切割成一片一片明晦交替的阴森。
其实她还有一个置之死地的秘密,但那是至不得已时的赌局。
剑仿佛又逼近了一点,一丝黏腻一点一点顺着她的喉咙滑下去。“好,孤就看看柳敬常手下的人是多么的不怕死!”
厢房的门上挂着布幔,杨枝无法透过门上的镂空处看到外面的情形,她盯了那门久久的一瞬,终于开口:“殿下,我还有一事相告……”
四扇雕花木门同时被踹开,布幔被踹地掀起丈高,春风一下子灌进来,携来一阵花香。
“殿下住手!”
“殿下不能动她!”
夺目的红衣与苍青衣衫同时被风掀起,形成一副色彩鲜明的图卷,一个声音桀骜,手按腰悬长刀,下颌微扬;另一个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平直,眼底却射出火光。
“好啊,好!”李燮转眸看见两人,怒火一下子又窜了数丈,目光落在江令筹身上,更多的却是不耐烦:“又干你什么事!”转向柳轶尘:“孤早说过了,你说出孤想要的,孤就停手。想清楚了?”
江令筹道:“她要查我阿姐的案子,案子未水落石出之前,殿下不能动她?”
“查案?”李燮冷笑:“大理寺什么样的人没有,偏偏要一个满口谎言的女子来查案?”
“……你阿姐的死是她犯了天怒,孤想留也留不了她。”李燮神志俨然癫狂,原本埋藏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江令筹三两步冲过来:“你说什么?”
李燮见他刹那就红起来的瞳孔,立刻就冷静了下来,这三两年的窝囊气都忍下来,为的还不是父皇那一句“不要与江家当面生隙”。当下岔开话题:“你要查阿姐的案子,孤给你找别的帮手,要几个给几个,刑部,大理寺,随便挑。”
“我就要她。”江令筹并未被李燮这一句轻易安抚下来,然而心中亦有别的计较,指了指杨枝,冷冷道。
“她不行!”李燮冷道:“她今日犯上欺君,柳敬常只要不说出黄成的去向,孤今日绝不留她。”
“殿下,外祖不日便要致仕,吏部尚书一职即将空缺出来,殿下属意何人?”江令筹并不废话,直截了当道。
吏部尚书卓陵是江令筹的外公,受方濂一案牵连,如今亦有些不清不楚的官司。江家为免账册一事被挖得更深,干脆令卓陵致了仕。这么一来,吏部尚书一职便有了空缺,这一位子掌天下官吏任免,干系重大,江家自然会拼尽全力争上一争。眼下左右侍郎俱在江家手中,当真要争起来,江家亦是有很大的赢面。
而江令筹这话的意思却是,拿吏部尚书一职,换杨枝一命。
李燮闻言微微一震,他与江家暗地里斗了这么些年,江家父子向来锱铢必较,从未见他们放弃过到嘴的肥肉。
只是李燮不知怎的,竟从这慷慨中感觉到了一丝屈辱,他是储君,他要什么,竟还要他一个臣子来让?
于这沉默间,柳轶尘不知何时已解了身上的外袍,走到杨枝身边,为她披上,一语未言。待她伸手紧好外袍,他方转过身,举手一揖:“殿下,臣有要事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李燮目光终于从江令筹身上转了过来,落在长身微躬的柳轶尘身上。
他与柳轶尘相识六年,却始终未能令他真正屈服于己。
这一刻,他有些畅快地想,饶是他一身傲骨,今日总算要真真正正低一回头了吧。
“好,你们先出去。”
杨枝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那纷批两肩的散发中清致如远山的眉眼,仍如往常一般淡泊从容。
胸中自晨起纷乱的情绪一下子宁定下来,她转身出门,江令筹紧随其后。
四扇木门已叫两人踹坏,门上的布幔却勉强起了个遮蔽之效。侍卫们闻言早避至院中,生怕听见一丝不该听见的东西。
“说吧,黄成去了哪里?”
柳轶尘从容下跪,却不答反道:“天家子嗣,关乎社稷。殿下有疾,理当早日延医。”
“你威胁孤?”
**
江杨二人步至近东厢的榕树下,江令筹递过来那块玉石:“你就是李敏?”
杨枝接过玉石:“嗯。”那玉石她是故意掷的,她在赌,赌江令筹念旧情,仍记得自己儿时的承诺。
“不像,你大概更像你母亲……”江令筹盯着她的脸,似乎无法将她与记忆中的嘉安王联系起来,然而只片刻,那茫然中却绽出一个盛放的笑:“总之你没死!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现在阅读的是
【老怀表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