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笔录: 9、赵家村(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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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之鱼‘哦’了一声,“我要抓药。”

    男人起身,走至柜台前边,有气无力道:“说罢,要抓什么药?”

    路之鱼转着眼睛回想到当时看的几味药材,一溜烟说了出来,最后又道:“还要蛇胆。”

    焉雪行停下笔,笑意浮现在脸上,“家中有人中了毒?你要抓的几味药材可都是清热解毒的。”

    路之鱼没有避讳,但也未曾将事情如实告知,只是瞪着眼睛胡乱瞎诌几句,唬的焉雪行连连愣住,想着这小姑娘倒是好大胆,咋舌几句后转身去取药材。

    见状,路之鱼悠悠吐口气。

    她将视线移到厅堂里挂的那副画像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

    她方才就注意到了。画像上题字的笔迹与大夫的笔迹相同,这说明,这画便是大夫画的。

    在一个普通平庸的村子里,有一个长得好看,写字不错甚至连画画也好的人,不走出去做官,却心甘情愿地留在村子里做个普通的大夫。

    这就已经足够挑起人的兴趣。

    更何况,这里还是魔域。

    眼前这个大夫一看就不是那种普通路人甲,就算不是重要的配角,也绝对是有线索的人。

    线索……

    路之鱼撩起眼皮。

    按理来说,凡是为异性作画,画中人不是他的心上人就是对他有重要意义的人。

    仿佛是看出她所想,焉雪行提着药走过来,怀念地望着画中人,“那是我的妻子。”

    妻子?

    看来没猜错。

    路之鱼诚心诚意夸奖,“您妻子很漂亮。”

    “谢谢。”

    焉雪行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路之鱼默不作声地盯着他半晌,直到赵言拽了拽她的衣摆,她才像是恍若回神般接过药材,结完账后慢慢悠悠地往外边走。

    赵言一直跟在她的身边,觑她一眼,叫她:“怎么了?”

    路之鱼摇摇头,突然想起一件事,停下脚步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赵言微愣,有一瞬间怔松。

    他抬抬眼,“我听见他们唤你路师姐。”

    “嗯。”路之鱼弯起眼睛低头看他,“我姓路,爹爹给我起的官名叫净浅,但我不喜欢人家这样叫我。我还有个小字,叫之鱼,路之鱼。”

    这种时候介绍名字做什么?

    反正你很快就要死了。

    赵言又垂下眼,心里无端的有些烦躁,恍若记不清名字的孩童,踢了一脚石子,“哦。”

    “嗯?”

    路之鱼眨眨眼睛,“就这样吗?没别的了?”

    小孩又踢了一脚石子,仿佛对她的事情不感兴趣,“那你要我说什么?”

    “我以为你会像我这样介绍自己。”路之鱼耸了耸肩。

    赵言顿了顿,“赵言。”

    半晌,他又补充道:“我已经说过了,你问过我。”

    小孩的眸子黑润润的,宛如一颗黑葡萄盯着路之鱼看。路之鱼弯下腰,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最开始见到赵言,他的眼神完全就像是个丧失神志的木偶,但现在,他的身上竟多了几分烟火气。

    像是从死物转变成为了人。

    “你……”她张了张嘴,嘴里的那几个字马上快要脱口而出时,前街却突然传来一阵叫嚷声。

    赵言立马退后一步,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要过去看看吗?”

    路之鱼叹口气,拎着药材摊了摊手,无奈道:“不去。”

    *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最终两人还是过去了。

    路之鱼挤进围观人群中,踮着脚尖眼巴巴瞧着前边发生的事,圆圈中央似乎是一个彪形大汉在与女子对峙。

    而这名羞赧着脸连连道歉的女子则是之前在药堂门口遇到的人。

    “我会赔你的!”

    “赔?你拿什么赔?老子身上的这件衣裳就算是将你当了你都赔不起!”

    路之鱼左瞧瞧右听听,总算是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情的起因是姑娘从药堂出来,遇到了在街上游荡吵闹着要喝糖水的父亲,她的父亲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看着就像是个只有三岁心智的疯子。

    之后她就去糖水铺为自己的父亲买了碗糖水,结果一转头就撞上了彪形大汉,糖水当即淅淅沥沥洒了一地。

    这彪形大汉叫做袁峻,也是个外地人,在他骂骂咧咧的话语中,路之鱼依稀分辨出袁峻其实是与他们一同误入魔域,只不过他未曾找到合适的路,在赵家村外滞留了一日后,今日才误打误撞地进了村。

    饿了一天的人,一进村就冲向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结果没走几步就被粉衣姑娘撞到,包子没了就算了,衣裳也弄脏了。

    袁峻憋了一天的怒火像是骤然找到了爆发点,指着粉衣女子的鼻子骂道:“你们这是什么破地方?老子自打进了这地方后就没一件事是顺利的……”

    骂声越来越大,围观群众不断起哄,也没一个村民站出来替女子说话,纷纷观赏着她的容态,当作饭后笑话谈论。

    路之鱼叹口气,心中无奈感更甚。

    眼前仿佛突然出现了两个选项,一个是帮,一个是不帮。

    按理来说,她也没义务帮那个姑娘,但是从道德方面来讲,不帮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路之鱼没怎么细想就做出了决定。

    她抬起脚步正要上前时,瞳孔微微瑟缩。

    “你要帮她?”

    是心中那股多余的善良发作了吗?

    身后的小孩突然出声,黑白分明的瞳孔天真地望着她,青涩稚嫩的脸上挂着无辜与好奇。

    路之鱼斜了一眼赵言,沉吟片刻,道:“不帮。”

    “不帮?”小孩乍一下拉长了语调,黑曜石般的眼珠骨碌碌转,水色潋滟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嗯?怎么回事?怎么和他预料的不一样?

    “嗯。”路之鱼重重点了两下头。

    道德去死吧。

    这个村子没有拯救的必要了。

    赵言突然沉默下来,须臾,撩起眼皮望向他,天真道:“为何呀?”

    他似乎很想知道是因为什么,素来冷漠古板的眼神竟然有了几分波动,仰着头软绵绵地询问着她原因。

    路之鱼想了想,拉着他的手腕挤出人群,到空白地后蹲下身子,平视他的眼睛。

    “当一个自愿深陷囫囵的人,没有想爬出来的欲望,甘愿与黑暗沦为一体时,旁人是无法拯救他的。”

    那个姑娘从一开始就将自己放在了弱者的地位上,只知道一味道歉,忍受大汉的指责,接受旁人的嘲笑。路之鱼不是没有注意到,糖水铺老板有站出来为姑娘说话,与大汉刚起了个头争吵几句,就被姑娘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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