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 第73章 水聚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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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朋友,能有人知晓他的苦、在路上帮衬他左右,是值得高兴的好事。”

    ——话语压得很轻,小心地藏起呜咽。

    郑雁声听出来了,阿萝不是在对她生气,而是在责怪自己。

    她咬着下唇,心里有些懊悔,不知她方才那些话起了什么作用,更不忍见阿萝垂泪,索性一拍床榻,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来。”郑雁声道,“讲他讲得太多,不如聊些别的。”

    “泼辣粗鄙的高门庶女,与温润而泽的罪臣后裔,好一段天作之合、檀郎谢女的佳话,我给你说说,你要不要听?”

    ……

    这一夜,阿萝彻夜未眠。

    她躺在榻上,与青蛇共枕,眼帘徐徐翕动,望着黝黑的平棊。

    次日,阿萝依然早早地开始忙碌。

    她起身时,屋里屋外悄然无声。遑论阿莱,连郑雁声和孩子们都尚在熟睡。

    梳洗后,她对照药方,继续处理先前的药草。可相较昨日,她心不在焉,动作迟缓许多,甚至数次停下、眺望远处。

    ——或许,也不是远处。

    在她视线的尽头,一座传舍静静伫立。

    过去一阵,郑雁声起了身。她与阿萝聊了几句,又更衣梳洗,便离开都尉府、径自繁忙。

    又过去一阵,孩子们也逐个苏醒。院里立时鸡飞狗跳,自里到外都闹哄哄的,如潮的嬉笑溢出院墙,几乎掀飞了都尉府的梁顶。

    这些孩子很是懂事,瞧见阿萝忙碌,无不主动请缨。

    可阿萝已与郑雁声约好,自郑氏随行的家丁之中,寻几个懂医、可靠的帮手,不必再麻烦孩子们,便由着他们跑出府外、结伴玩耍去了。

    只余阿萝一人,后院重归于寂。

    周遭静得落针可闻,阿萝的脑袋却乱嗡嗡的。

    她想做些什么,也想说些什么,却只有隐约的方向,不算明晰,也不足以令她拿定主意。

    就这样度过了两个时辰,天光逐渐暗沉。

    ——该是一会儿要落雨了。

    发觉这点,阿萝心口一紧,手中的药草险些掉落在地。

    终于,她作出决定,扭头扎回屋里,到处寻找竹伞。可屋里没有竹伞,天色越来越沉,她只得带上无且囊、罗星袋,往府外赶去。

    恰在此刻,有人匆匆而来。

    那人着了青衫、布靴,提着什么,正与阿萝迎面碰上。

    “阿萝娘子。”是段明。

    阿萝张唇,想说自己还有要事,却见段明手臂一抬、向她展示拎着的物件。

    那物件长条、圆瘦,被淡黄的蜡纸扎着,用细绳重重捆束——是枣泥饼,她在书里见过类似的图绘,系大越独有的美食。

    只听段明道:“这是小生的一点心意。”

    “翼州金枣名满大越,娘子兴许未曾尝过。幸有酒楼未受水灾,小生便为娘子购来一些,数量不多,但请娘子笑纳。”

    阿萝一时不答,只看向悬空的纸包。

    她当然明白,在饥荒之苦尚未消散的翼州,一扎枣泥饼意味着什么。

    随后,她抬眸,再望身前的青年。

    她发现,他也在看她,眼里流光溢彩——这样的眼神陌生又熟悉,她清晰地记得,魏玘凝望她时,眼里总有如此颜色。

    阿萝摇了摇头,道:“对不起。”

    段明一怔,默了片刻,才道:“娘子是为何事而致歉?”

    阿萝道:“所有。”

    ——这样的对话,也是陌生而熟悉的。

    她又道:“我该走了。”

    段明没有应声,只颔首。他退开一步,向那奔上山道的娇小身影,行过周全的揖礼。

    ……

    “隆。”

    雷声滚滚而来。

    夏日的雨来得很快,自天幕泼洒,洗净半山的翠色。

    阿萝抵达传舍时,恰好落下第一滴雨。

    她见过典军,毫无阻碍地进入传舍,不顾杜松与川连,直奔魏玘屋前。

    “哗——”雨声四作。

    阿萝环臂,将药袋藏进怀中,避免被雨淋湿。

    她踩着水洼,来到屋檐下,脱去微濡的罗衫、搭在臂上,就要敲魏玘的房门。

    “吱呀。”

    先她一步,木门打开,颀影映入眼帘。

    面前人高挑、清俊,眉关不展,沉着难解的郁色,像松尖上的一抹寒霜。

    他两手握着竹伞,正要撑开,却在看见她的一瞬,顿时停滞下来,连眼底的寒光也顷刻散开,浮出难得的错愕与慌乱。

    阿萝仰颈,让自己撞进那双漂亮的凤眸。

    她道:“你做什么去?”

    魏玘的气息截断须臾、几不可闻,显然还未从无措中恢复过来。

    “找你。”他嗓音干涩,“我……有话要与你说。”

    阿萝目不转睛,吸了吸鼻子。

    她道:“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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