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薄幸: 8、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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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卑职看,此案已定。依律,雪娘当斩。”

    单正阳着实不知道这上头来的御史大人究竟还想要查什么。

    那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的案情,无论是当夜巡逻的守卫当场抓获,人脏俱证皆在,口供,画押,所有的一切都是白纸黑字那般一目了然。

    几乎可以断定了,西陵王就是被府上的宠妾雪娘给残忍的杀害了。

    完全可以定案的案情,通判之下等着将其择日问斩便可。

    他到底还想要查什么?

    “单大人。”祁青鹤望着他开口。

    “卑职在。”

    “西陵王贵为皇胄之身,与圣上有手足同胞之情,更掌有西南铁骑数属,而今遭此横祸,放着案中的疑点不究,只抓得了一个凶手便草草结案,要本官如何呈报给皇上?”祁青鹤半撑在榻上望着他说道。

    “这……”单正阳心中有迟疑,想着那吴仵作的话,道,“大人当真认为此案还有其它的人?”

    “单大人似是言有他意。”

    “卑职不敢。”单正阳忙拜道,“只是行凶之下难免慌不择路,泄恨之下,那些个伤口免不了会有几处重叠在一起的也说得过去。”

    祁青鹤沉默了许久,开口道,“你看她像是慌不择路吗?”

    “……”

    “本官看她倒是清醒的很。”祁青鹤冷道。

    单正阳听着也觉着哑然,半晌开口道,“这雪娘……卑职是提审过几次的,她原是非常的配合,尚未等我们用刑就招得干干净净。只是偶有听牢中的狱卒说起几句,每到下雨的天气她就像是入了魇一样的难以安枕,时有疯疯癫癫,却也不知道今日遇上大人也会……”

    “下雨?”祁青鹤拉着外衣的手一顿。

    转头望向了窗外正淅沥的一场秋雨。

    秋日的雨总是带了几分萧瑟的寒意,有着说不尽的凄寒,尤其是在夜晚没有月亮的时候,可堪着凉入了骨髓里头。

    雨丝如织,打湿了府衙前挂悬着的两盏红色的灯笼。

    只看着那灯穗在风雨中不住的摇曳。

    “又发疯了。”

    “可不是,不然怎么敢对御史大人动手?”

    “这疯妇,啧。”

    “不必管她,这会子她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逃不出去。”

    新上了几把重锁的地牢,加巡的狱卒挽着鞭子看着死囚中蜷成了一团的仲藻雪,只看着她脸色铁青,手指指爪之下不自然的扭曲着像是想要抓住一些什么东西。

    好似溺水濒死的人。

    哪怕是一根微弱的稻草也不愿意松开。

    那一日,她跪在了昭罪台上,伏在他的脚下,直至他沾湿了的衣摆中指间悄然的滑去,他面容冷漠的打着伞转身离开。

    “我原当你是品性高洁忠贞不二的女子……”

    堕于雨溏中的手,还有那一纸飘落在那一片婆娑风雨中堕落她面前的休书。

    “此去一别,两相陌路,望你好自为之……”

    不觉间有些喘不过气来,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窒息感,在这样的一个雨天。

    仲藻雪脸色铁青的蜷缩成了一团,想要伸手剜着自己的脖颈让气息通得舒畅一些,却被加束的铁链绑的动弹不得,倒是一个轻微的动作便听着铁链哗啦作响的声音。

    很难受。

    如何也难以安枕睡下。

    仲藻雪仰着头大口的呼吸着,一双手屈张成爪扭曲的似有痉挛。

    他为什么要来?

    为什么会是他?

    祁青鹤——

    为什么偏偏是他接管了西陵王的这一个案子?

    为什么要让她在死前看到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便当我看走了眼……”大雨倾盆而下,持伞的人在她满是期冀的眼光中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语字冰冷,凉薄的没有一丝温度,“望你如愿飞上枝头攀得高枝,能做得他人一辈子的宠妾吧。”

    “我恨你——”仲藻雪痛苦至极的张爪着手指,指爪深深的陷入进石墙之中。

    “我恨你——祁青鹤!”

    “……”

    满城的风雨婆娑飘遥,听着屋檐下雨声滴答。

    祁青鹤端着黄汤的手不知为何的一颤,竟觉得忽有好似拿不稳一般的脱力。他定了定神,用受伤的右手完好的手背托了托药碗,低头将药喝了下去。

    “大人没带随待的丫头吗?”单正阳几次想要帮衬一下都被他给推脱掉了。

    “我不惯带这些,带着也不甚方便。”那药生的苦,祁青鹤喝完忍不住皱了眉头。

    事实上他之前的起居都是吴叔照料,只是自从吴叔干了仵作的活计之后,里头的行规是仵作的那一双手若是伺候了死人,便不得再去伺候活人,不然会让活人沾着晦气。

    顾而,吴叔虽然常年跟着他东奔西跑,却并不会管顾他的起用。

    “那下官一会儿回府上挑几个手脚伶俐的丫头小厮给大人使唤着先用用。”单正阳道。

    “不必了。”

    祁青鹤放下了那一碗饮尽的黄汤。

    回过头来的时候,看着屋内还围着满满当当的人,便说道,“时候已经很晚了,大家不必在这里守着我,我已无碍,都散了罢。”

    “哎哎!”

    “时候不早了,我等也不敢再打扰大人休息。”

    屋里头的人有不少本来已经睡下,因为生了事而从被窝里挖出来的人,这会子听到这一声令下当即连声附和着应道。

    “单大人还请暂且留步。”就在单正阳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祁青鹤突然说道。

    听到这一声,单正阳心里不觉咯噔一下,走前了几步躬身问,“大人可是还有其它的事?”

    “将西陵王此案的所有案宗全部都带过来,我今夜要完整的过一遍。”祁青鹤道。

    单正阳一愣,“大人你这伤……”

    “小伤不碍事,时间紧俏,你去把东西都拿来吧。”祁青鹤神色平静的道。

    “……”

    单正阳面上又苦又难,拧巴着许多才挤出来了一句话,“大人,这案宗您若是要全悉查看按理来说是没有问题的,只捎您一句话我就无有二话的把东西都呈上来。但是您看你和雪娘之间……得须避嫌,这么晚上您舟车劳顿又是受伤又是受惊,这会子还是好生休息罢……”

    这么折腾了一日他竟然还不愿安寝想着挑灯夜读,单正阳简直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得委婉再三的表示,他不想睡觉,旁的人也实在是有些经不起他这般的熬着。

    说来只是休弃了的妻,还有曾经有犯七出的罪妇。这当中的干系说是沾边也可以说是无有沾边,只是看他认不认这一层的关系,亦或是怕有心人在里头大作文章,想着最好还是有第三人在旁的情况下查续妥当一些。

    祁青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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