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天明: 14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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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海瑞现如今应该还在家中闲居吧……海瑞年事已高,又颇有名望,朕认为赋闲在家实在是大材小用,先生?觉得呢?”朱翊钧微微抬眸,阅读着?张居正面上神?色的变化。他自小就听过海瑞的故事,也很是欣赏这位宁折不弯的忠臣,所以甫一亲政便想?提拔提拔他。海瑞已经年过六十,若再不用,只怕今后想?用也用不得了。

    然而,张居正神?采飞扬的长眉再次垂降下?来,仿若一只收敛翅膀的鹰:“圣上欣赏海瑞,臣当然理解,只是……圣上有所不知,海刚峰的家事已震动朝堂,若此时?提拔,只怕会?引人非议。”

    “家事……是指海瑞家中妻室病死一事吗?”朱翊钧垂头想?了想?,嗓音里还带着?孩童的稚嫩。

    张居正颔首道:“正是。谏议侍郎房寰上书弹劾,直言海瑞广纳妻妾,妻室又死得不明不白?,朝中争来争去始终没?个定论,讹言沸腾,听者惶恐,此时?重用,实在不算良机。海公安贫乐道,两袖清风,世人皆知,的确是君子之楷模,清流之标榜;然海公性格刚正,还是适合坐镇雅俗,莫以民事烦扰。”

    朱翊钧又想?叹气?了,但他深知张先生?不喜听他叹气?,只觉得那会?失了少年天子该有的英武之感,可他又能怎么办呢?一阵熏风吹进来,将?几瓣如月光般轻柔和婉的海棠花瓣送到了朱翊钧面前的书卷上,看着?那点点香雪,朱翊钧灵光一现,他清了清嗓子道:“先生?时?常教朕,任君应赏罚分明,方能中外淬砺,莫敢有偷心焉,要详兼举,张驰共贯。海公此事既已生?了讹言,那必得细细查证,论出个是非对错,方能赏罚分明啊!”

    “那按皇上的意思……”

    “朕私心想?着?,何不派个巡按御史去查个清楚,也好还海公一个清白?。”

    张居正微微垂眸,看着?朱翊钧盈盈亮亮的圆眼睛,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位少年天子了,每当朱翊钧心中有了计较,眸子里便会?燃起这般跃跃欲试的火光。他并不想?一再地驳了朱翊钧的面子,他毕竟已经不仅仅是那个罚站还会?哭鼻子的小男孩儿,他终将?脱离自己?的羽翼,乘风化龙。

    “圣上心中可是有了人选?”

    见张居正问得平和,朱翊钧便大着?胆子道:“朕觉得……济南府历城县衙的县令沈忘或许是个不错的人选。当然,最终定谁,还是要张先生?定夺。”

    张居正的眉头轻轻一跳,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探寻戒备之色:“沈忘?圣上何以识得沈忘?”他倒是对这位沈县令有些印象,几年前京中出了大案子,似乎就是这沈县令巧施手段,断了个分明。可惜,这沈忘并不是什么可造之材,同年的状元榜眼都做了京官,只有他奔了济南。可是,圣上又是如何知道他的?

    朱翊钧脑子转得极快,早已想?好了解释:“朕早就听闻一本名为《沈郎探幽录》的话本子,据说其流传之广可与《海公断案》比肩。朕心下?好奇,便让小德子去市面上寻了一本,虽是登不得大雅之堂,可人物描摹之精巧、案件分析之准确,宛若作?者亲见。而这话本子中所讲的,正是现在的历城县衙县令——沈忘。”

    朱翊钧终究还是年轻,谈起自己?喜欢的话本不由得摇头晃脑,那远在济南府的沈先生?似乎也眨眼间就到了近前一般,他稚嫩的脸上洋溢着?由衷的笑意,不免有些得意忘形,待到想?起严师在侧,方才敛了笑正色道:“一本粗陋话本自然不能左右为君者的判断,前些日子,朕倒是听戚将?军也提起过他,戚将?军看上的人自是不会?错的,朕才有了这番心思。”

    提别人不管用,提戚将?军总管用吧?朱翊钧心中暗暗祈祷着?,果不其然,张居正严肃的面色和缓下?来:“既然戚将?军也属意于?此人,那不妨让沈忘试试。只是圣上,臣还是认为巡按御史一职重于?千钧,不可轻忽。为君之道,更不能因个人的好恶任人唯亲,当选贤任能才是。”

    朱翊钧见张居正已然松了口,哪还管后面紧跟着?的两句教训,连忙附和道:“张先生?所言极是,朕以为不妨让沈忘暂代巡按御史一职,待查清海公家事,查得好就赏,若查得不好,让他再回济南府便是。”

    既然朱翊钧将?前后路都替沈忘想?好了,张居正也只得点头同意。巡按御史一职,以小制大、以卑临尊,代天子巡狩,凡政事得失、军民利害,都须直言无避,职权非常广泛。既是天子耳目喉舌,那自然由天子钦点,所以朱翊钧属意沈忘,想?让他当这个巡按御史本也无可厚非。更何况,巡按御史为防止日久人熟而生?弊,基本上是一年一换。所以,即便天子再喜欢这沈忘,也无非是一年之期,并不影响大局。

    可不知为何,看着?面前喜形于?色的天子,张居正总是觉得似乎有一道隐隐的裂隙,正在他与朱翊钧之间悄然而生?。

    走出文华殿,张居正抬头看向京城四月晴朗的天空,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声对身旁的小太监道:“速去与冯公公说,圣上身边的人该换换了。”语毕,扬长而去。

    刚峰滔滔(一)

    三?尺之法不行于吴久矣。公骤而?矫以绳墨, 宜其?不堪也。——《张太岳集·答应天巡抚海刚峰》

    沈忘的书房中,众人?如临大敌地看着面前桌上的那一卷圣旨。

    见众人?皆默然无语,程彻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这个皇上说的海瑞, 是我知道的那个海瑞吗?”

    “啪”地一声, 程彻的后脑上挨了不轻不重地一巴掌,易微恼道:“整个大明还有几个海瑞!不是那个海瑞海刚峰还能?是谁!”

    程彻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叹了口?气道:“那既然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海大人?,为什么皇上还要派无忧去查他?呢?这?不……这?不是让无忧犯众怒么……”

    程彻的话道出了众人?心中隐忧,海瑞海青天的大名可谓天下皆知, 而?海瑞两袖清风,清正廉洁的贤名亦早已被世人?所认可。他?是大明御座之上高悬的尺,是天下百姓心中不灭的灯,哪位官员若是与海瑞不对付, 那自有悠悠众口?将他?钉在耻辱柱上, 不得不面对万人?唾骂。而?在这?个时候被派去查海瑞的家事, 那可真就是烟囱里面招小手——把人?往□□里引了。

    “沈兄, 你?是怎么想的?”霍子?谦蹙眉问道。

    身为当事人?的沈忘却是众人?之中表情最为轻松的一个, 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 边思索边道:“自海公愤而?罢官, 赋闲在家两年有余, 此番突然要派巡按御史查证海公家事,只怕是皇上起了要中用海公之心啊……说来也?巧, 海公的妻室恰于近日病死,正好?被那些不愿海公复启之人?拿来做文章。所以,所谓查证海公家事, 无非是两方争夺的筹码,抢得也?只是朝堂之上的话语权罢了。”

    “那我们岂不是里外不是人??”程彻恍然道。

    “还真让清晏你?说准了, 这?事儿,若是查出了个子?丑寅卯,想要复启海公的皇上必然不悦;若是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想要阻止海公复启的一众臣子?没了借口?,定?然会?把矛头?指向我。所以啊,成或不成,都是风箱里的老鼠,两面挨巴掌。”

    明明是极为棘手之事摆在面前,沈忘却神色如常,唇角还隐隐带着笑意?,让人?望之心安。柳七问道:“沈兄,你?心中可是有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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