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煞: 13、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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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官,我家姑娘这手是不是不碍事了?”

    “不会留疤吧?”

    “再过一月,凤仙花开了,可耽误染蔻丹?”

    崔如镜送医官转过屏风,满脸都是急切。

    正调试药方,指挥药童降武火为文火的的王医官闻言,胡子险些飘起,“这血都没法止住,你这丫头想什么?”

    “赶紧的,给孺人按紧纱布去,缓减血流。”李医官催着她。

    崔如镜咬牙,含泪回了主子身边。

    医官撤出,侍婢退下。屋内便只剩了叶照和崔如镜两个。

    叶照靠在内室东头的美人榻上,受伤的右手搁在侧边扶案,上头缠着纱布,肉眼可见还在汩汩堙血,一点点渗透蔓延开来。

    “那止血粉中,可是足足提纯的红爻籽研制而成。你倒当真下地去手。”崔如镜给叶照按着纱布,压低声响,“确定这法子能成?别到时连刀也拿不稳,便是半点生机都没了。

    崔如镜晨起由府中管事安排,重新回叶照身边伺候。

    她是识药用毒的好手,一入清辉殿内寝,便嗅出了浓郁的红爻气味。

    叶照需要她传话霍靖,自不会瞒她,只将前后事宜尽数告知。

    “那依师姐呢?”叶照问。

    崔如镜按着纱布,勾唇不语。

    叶照挑眉,“若是此番我无所作为,等着秦王殿下先发制人,这是人家的地段,硬拼十之八|九是九死一生。师妹生死是小,白白辜负侯爷和师门多年教导,便是万死难恕的罪孽。”

    两人的对话,声音控的极低,部分中间还以门中手势暗语带过。

    言至此处,叶照余光瞥见外院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由远及近,遂皱了皱眉,似是手疼得厉害,软软靠上崔如镜肩头。

    十足一副闺中女子受了委屈、惶恐害怕的模样。

    她垂眸望了眼掌心的伤口,凑在崔如镜耳畔喃喃道,“若是此番,小师妹还过不了关。劳师姐催动我体内碎心蛊。免我落在秦王手中,多受折磨。”

    “放心,真到那一刻,师姐不会让你太痛苦的。”崔如镜轻轻拍着她背脊,在叶照近身的一瞬,她亦看见了萧晏。

    “渡过此关,抓紧下一步的任务,且让秦王去你其他师姐处,分散他对你的疑虑。”

    “那便司颜师姐处,想来最合适。”

    “如此甚好,总之接下来一段时日你尽量别再侍奉他。”

    叶照颔首,眉宇间浮出一丝笑意。

    她从崔如镜的声色中,听到一丝被信任的味道。

    本就是如此,她需要萧晏、霍靖两处被信任,方能绝处劈开一条生路来。

    *

    “人怎么样,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萧晏阔步入外殿,便被弥漫的血腥和浓重的药味怔了怔。

    “回殿下,血还不曾止住,卑职商量着正欲熬药给季孺人服下,养一养她的元气。”

    萧晏未停留,直接去了内室。

    王医官见人回来,神情舒展了大半,侧身拦下亦要随行入内的苏合,“劳苏神医看一看,可还要添些什么?”

    “加一钱伏龙肝,两钱藕节。”苏合急着看戏,头也不回道,“再加一碗水,改武火,三碗收成一碗即可。”

    “怎么弄的?让本王看看。”萧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照缓了缓心绪,从崔如镜怀里退开。

    崔如镜行礼如仪,叶照却僵着身子没有动弹。

    萧晏转道她身前。

    饶是一路过来,已经听了廖掌事回禀,说她血染了大半片袖子,榻褥都浸红了,然真看到眼面前人,萧晏还是倒抽了口凉气。

    叶照面色青白灰败,额上薄汗未干。

    这厢被他提了声响一问,抬起的眉眼便恍惚又战栗。

    萧晏想起上辈子,也是她初入府邸不久,他带她去沁园游玩。遭遇刺客,她为护他,情急之中只得以身挡剑。

    那一剑,捅在她背脊,差半寸便是贯穿伤。

    “阿照!”她跌在他怀里,他提声唤她。

    她颤了颤,眉眼虚阖。

    便是此刻这番模样。

    装的。

    前后两辈子,刺客是提前安排的,手心是自己划破的。

    萧晏在闻廖掌事回禀后,便知她已经顺势踩梯备好了一切。

    可是,受的伤是真的,留的血也是真的。

    历过前世那样的情浓情灭,今生再见,萧晏还是不可抑制地放柔了话语,“疼吗?”

    他帮她解开纱布,低声道,“莫怕,让苏神医看一看伤,别划到筋脉了。”

    “嗯。”叶照强忍在眼眶中的泪珠子接连落下。

    萧晏手背沾了她的泪水,皮下青筋抽动。珠泪破碎,似一朵花、跌落。

    男人认命地低叹一声。

    换后院其他几个,他估摸已经扔给林方白,挫骨扬灰了。

    挫骨扬灰。

    上辈子,在知晓她身份后,他想了又想。

    想到最后,“挫骨扬灰”成了“不许再出现在本王面前”。

    “妾身愚笨,原不想惊扰殿下的。一点小伤,用了晨起殿下的药,本已无碍。却不想补眠之中,才惊觉疼痛,醒来已是皮肉翻卷,鲜血直流……”

    “殿下,妾身、妾身的手是不是废了?”

    叶照抽抽搭搭开口。

    萧晏迷迷糊糊听着。

    剩苏合,闻其语,观其伤,眼睛瞪大一圈。

    一时竟分不清这二位,哪个下手更狠,那个演技更好。

    这是一刀垂直切入,且锋刃在血肉中停顿后再施力往深处划了半寸。

    整个过程便如她给萧晏剃面,萧晏骤然起身,她为防伤到他,千钧一发之际,受刀面撞向自己。慌忙中隐忍不发,刀刃又勾了部分皮肉。

    要不是萧晏告知,苏合是无论如何都不信这是自个特意划的。

    这种划伤,简直能疼死人。

    那廖掌事还说她自己在伤口倒了整一瓶红爻粉。

    苏合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再看一眼面前这厢柔弱的如落雨飘花的姑娘,后背更冷了。

    “如何?可伤到筋脉?”萧晏问。

    “还好,就差一点。”苏合道。

    “所以,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得了苏合的定心丸,萧晏重拾了清明,话便又开始带着压迫。

    细听,自然也能听出旁的意思。

    这是在给叶照递梯子。

    叶照咬了半晌唇口,却没顺势上去,只哀哀低吟,“妾身愚笨!”

    萧晏望了她几瞬,揉了揉她脑袋,轻声道,“是本王的不是。剃面那会不该乱动。廖掌事说,你为掩伤势,袖口都抓破了,以后别再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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