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青黛: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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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勇将,便那样一个个轮流割颈,睁着眼睛,倒在他的面前……”

    宁王的声音停歇了下去。

    絮雨只觉胸中闷意翻滚,鼻息里仿佛已嗅到阵阵催人作呕的血腥之气,几又要呕吐。

    “我阿耶屈服了。”

    她一把扶住近旁的一根金丝楠木巨柱,道。

    “是。在他们自刎到第十个人的时候,你阿耶屈服了。”

    “如今驸马认定陛下之过,驸马错了吗?驸马没错。陛下做得对吗?不对。但是当时情境,他又能怎样?”

    宁王的声音充满寥落。

    “和太子的争斗已是箭在弩上,你死我活,哪里还有什么退路?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去做了。裴固此前屡次拒绝你阿耶笼络,不愿投效,成了绊脚石,更是成了你阿耶一方所有人的死敌。你阿耶便是再不愿,他也只能被舍弃。”

    “当年的这段隐秘,除了参与之人,连屋主陈王亦被排除在外,过后更是无人再提半句。我与裴冀后来偶有书信往来,他曾探问过我,我推说不知,他便再没问了。但我猜测,以他对当日情势的把握和他的大智,或是自己早已猜到了些内情。”

    絮雨手扶着冰冷刺肤的粗巨庙柱,沉默。

    “大射礼上,本王是主礼官。驸马夺得头彩,宣令后,陛下曾又私召见我,当时他仍是迟疑不决,道他固然极是欣赏裴家子,但召他入京,就近暗中观察过后,认定此子隐有反骨,非容易掌控之人,将公主嫁他,陛下实不知是对是错,更是他做过的唯一没有把握的事。当时他也是心存侥幸,期盼公主和驸马……”

    “皇伯父!”絮雨截断他话。

    “当年冯贞平收到裴大将军求助的消息,却迟迟不发兵救援。这也是我阿耶的授意吗?”

    “不是!”宁王立刻说道。

    “裴固之死,于你阿耶而言,是个意外。你阿耶只是允许柳策业羁绊住他。事实上,当时的目的已经达成。裴固守城十来天,这个时间里,你阿耶足够抵达长安。照原定的设想,那时,近旁军队支援,便可解围城之困,过后,裴固即便再赶去长安,也是迟了,于大局无碍。是柳策业知你阿耶对裴固极是欣赏,心存私念,恐日后万一裴固转念投效,削弱了他的权力,私下勾结冯贞平拖延救援。”

    “没有人会想到,裴大将军为守地,掩护住更多部下,最后竟做出那样的抉择,自己领着八百死士出了关。那件事里,他是唯一一个真正践行国士之风的君子,心存君国,不计身家。和他相比……”

    宁王顿住,想是情绪亦起波动,片刻过后,方继续说道:“当时你阿耶获悉消息,我恰在他的身边,他极是震动,半晌不言,随后流泪,向着北渊方向跪地,叩首敬拜,久久不起。或在那时,他便下定决心要除掉柳策业了,然而情势使然,登基后,国事纷杂,千头万绪,不得不继续倚重那些人。后面的事,公主自己也都知晓。只驸马一直是陛下心中隐忧。”

    “陛下对裴固,实是有愧,以我猜想,他最后终于同意,将你嫁了裴二郎,又对他颇多忍让,应便是出于弥补之心。他原本应是希望,在柳策业一党覆灭之后,北渊之事也就此了结,算是给了驸马一个交待,驸马就此罢手,大家往后相安无事,谁知他不肯干休。”

    “驸马前夜闯宫,心中早已认定陛下是主使之人。诚然,是陛下,却也是乾德朝的满朝忠臣、功臣。要叫他满意,便要动如今的半个朝廷。换做公主,公主会如何做?”

    絮雨眺望着远处紫云宫那一片隐隐约约的殿脊昏影,收目转向宁王,向他行礼:“多谢皇伯父今夜为我答疑解惑。皇伯父年迈,先回去休息。”

    宁王却没有立刻走,又道:“当年的这件事不止令裴家人命运大变,对我震动亦是极大。盖世功名将底用?高位恐怕多灾患。荣华到头来,更不过是一场空。陛下胸怀伟志,非一般之人,可忍天下人所不能忍之忍,我却再也无心朝事,陛下登基之后,一心求退。蒙陛下不弃,这些年浑浑噩噩,日子逍遥,有时思及尸位素餐,亦是十分汗颜。驸马是我极为欣赏之人,他又是诲儿师傅。这两天没有师傅消息,诲儿也是焦虑不安。陛下那里,是不可能允许我多说一句的。但是,倘若公主这里点头,我这便去向驸马解释当年之事,免得驸马困扰过多,累及公主。”

    絮雨慢慢摇头:“不必了。事已至此,当年是我阿耶一个人的主使还是另有隐情,有何区别?结果已在,裴大将军是因我阿耶之过而去的,我阿耶却因此做了皇帝,是最大得益之人。如今你再去解释,在驸马那里,非但无用,反有为我阿耶粉饰过错之嫌。”

    她语调平静。

    “况且,李延已去西南,宇文守仁随时会以拥戴李延之名起事作乱,北境更是蓄势待动,朝廷三面不安,此事就这样吧。我阿耶前夜当着驸马之面认事,除去骄傲负气所致,必也有他别的考虑。如他所愿,谁都不必出来再说了,先安定人心,合力渡过如今一关。”

    宁王注目她片刻,恭然行了一礼:“是。谨遵公主之言。”

    第134章

    或是方才太过紧绷,宁王去后,身子稍稍松软下来,伤肩处一阵暗痛便袭向了絮雨。

    她就近扶着庙门,慢慢靠坐在了皇家家庙享殿前那一道齐膝高的槛上,稍歇。

    慢慢地,丝丝如冰刀的冷气,穿透衣物,自槛面渗入她衣下的肌肤里。

    庙槛是以一整根沉水楠木削凿而成,槛头包有鎏金錾连云海马滚狮纹的铜衣,应是寄意江山基业,千年不朽,万年永固。倘若礼官在此,看她如此坐于其上,恐怕是要脸色大变,斥为不敬之举。

    她又下意识地环顾了一圈这地。

    在她的身后,享殿之中,左昭右穆。日夜不熄的长明之灯,是李家敬虔的子孙后裔为列祖列宗们奉献的源源不绝的香火。左右配殿,陪奉着圣朝诸多的王公将相,墓志铭或是著史官的笔下,他们无不功勋卓著、德隆望尊,足以享配此等无上荣耀。

    如此庄严贵重之地,如将军裴固,自是没有资格入座。

    不过,在他自己,或是从未曾想过,抑或在意过此等身后之事。

    这间总是深门紧闭散发着年长日久高贵腐朽味的李家家庙,应也不是他想要的归宿。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为一个战神写下的最为壮丽的墓志铭。

    然而,战神的谢幕,竟是死于来自背后的刀。

    她收回目光,将头偏靠在门上,闭目了片刻,心中忽然涌出一种想要离开的冲动。

    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留了。

    她睁了眸,正待起身,微微一顿。

    远远地,对过去的丹陛道的尽头处,停了另架坐辇,几名宫人的影,掩在大门外的一片暗影里。

    在她的面前,丹陛之下,老宫监扶着皇帝,将他送到了这里。接着,皇帝伸手,搭在了丹陛阶的白玉栏杆头上,循着石阶,自己摸了上来,向她走来。

    她扶着庙门,慢慢站了起来。

    皇帝自己登完了最下的一段陛阶,栏杆云头至此蜿蜒向下延伸落地,中间空隔了一段,他的手够空了,人一下便失去方向。那只枯槁的大手继续在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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