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九零好村光[种田]: 1、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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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冬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见白亮月光穿过绿漆斑驳的四格窗棂,流水似的泼洒在洋灰地上,映出屋外团团树影。

    微风轻拂,树影婆娑晃动,送来混合着泥土味儿的潮湿水汽。远处有咕呱咕呱的蛙鸣声此起彼伏,既热闹又安静。

    刚下过雨么……

    姜冬月眨眨眼,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做梦,身下不是海景房的席梦思大床,而是睡了几十年的旧木床,硬邦邦的,竹编凉席上面铺了薄薄的褥子和一层老粗洋布,手感十分熟悉。

    相隔半尺远,还躺着个更熟悉的人。

    她丈夫唐墨。

    这家伙跟生前一样怕热,褥子和老粗布都蹬到角落,只胡乱裹着点儿被单盖住肚腹,贴着凉席呼噜噜大睡,□□的胸膛一起一伏,常年劳作形成的结实肌肉泛着健康的光泽,依稀是年轻时的模样。

    哼,没良心的倒是睡得香!

    姜冬月这样想着,随手一摸,自床头位置捞起扫炕炊帚,倒转过来“啪”地打了唐墨一记。

    所谓扫炕炊帚,其实和刷锅炊帚一模一样,都是带穗头的细高粱秆用锄头去了籽儿,再用塑料绳和铁丝结结实实捆扎到一起做的。

    拿来扫床上的灰尘飞絮就叫扫炕炊帚,放到厨房刷锅洗碗就叫刷锅炊帚,用来打人也趁手得很。

    看唐墨皱起两道浓眉不肯醒,姜冬月“啪啪啪”地又打了他好几下。

    死没良心的,一根犟筋拧不转,不让他去工地干活非要去,俩月不到就搭了命,撇下她跟孩子在人世艰难苦熬,险些活不下去。

    凭什么在她的梦里睡大觉?

    起来!

    这回姜冬月用了几分力气,很快抽醒唐墨,也不管他怎么皱眉瞪眼犯迷糊,兀自问道:“你过得咋样啊?吃的穿的还有吧?缺什么给我说,别苦了自个儿。”

    看唐墨不说话,姜冬月又抽了他胳膊两下:“问你话呢,赶紧说,过了这村儿没这店,不说话赶明儿不给你做衣裳了。”

    唐墨两道浓眉皱得更紧,慢吞吞点了点头。

    姜冬月也不计较:“你过得好就行。”

    守寡三十载,她其实很少梦到唐墨。起初是日子太艰难,一个人每天拖儿带女,又要种地、打零工,拼命挣口饭钱。夜里躺到床上,直接两眼一闭人事不知,都分不清睡着了还是累晕了,哪里剩的精力做梦?

    再后来勉强熬出个人样,终于把自家日子过起来,每天忙忙碌碌却有滋有味,更顾不上做梦了。

    像今天这样清楚地看见唐墨,还是头一回呢。

    姜冬月心里揣着那么点稀奇劲儿,戳戳唐墨的胳膊,低声道:“哎,咱闺女那对象又掰了,你知道吧?你也不说给闺女上点儿心。”

    她闺女唐笑笑模样生得好,书念得好,人也勤快伶俐,偏偏姻缘不顺,要不是赶上村里拆迁,她其实有心给唐墨迁个坟来着。

    不求冒青烟吧,至少别挡着儿女的红鸾星。

    “……”

    唐墨挺着个板寸脑袋一语不发,只有两只黑亮眼睛上下眨动,一错不错地看着姜冬月。

    “哼,就知道指望不上你,梦里也没句好话。”姜冬月熟门熟路地数落丈夫,准备翻个身睡觉。

    这一动,才发现身子沉得很,竟是小腹鼓起怀着身孕,看大小约莫五六个月的样子。

    姜冬月“噗嗤”笑了:“难怪胸闷气短的,原来儿子还没出生。”

    话音刚落,唐墨眼里“嗖”地亮起两簇小火苗,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给闭上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听见儿子就想上天,真是……”姜冬月有心责骂两句,又怕梦里犯了忌讳,到底忍住了,只拎着扫炕炊帚拍开唐墨的胳膊,不许他靠过来。

    臭没良心的,想把她带走吗?没门儿!

    她好容易熬到儿女念完书找了工作,石桥村还赶上征地拆迁,享福日子刚开始没两年,可舍不得去找唐黑土。

    他且得奈何桥边再等她二三十年,哼~

    “睡你的觉吧,也就我心疼你,别人半分钱都指望不上。”姜冬月又打了唐墨两下,熟练地叮嘱道,“没事儿别死干活,惦记惦记老婆孩子,记住了吗?”

    说完抱着肚子翻过身,闭上眼准备结束这个奇特又古怪的梦。

    她今天住的可是海景房,若非赶上高峰期,万万舍不得花那么多。

    打从刷卡进门,每分钟都是钱的滋味儿,可不能浪费。

    姜冬月想着席梦思大床的高枕软褥,自顾自阖眼睡下,浑然不觉唐墨心里正惊涛骇浪,滚粥似的翻搅不停。

    天呐!他听见什么啦?

    冬月说肚里怀的是个儿子!

    据村里老人说,胎梦是非常灵验的,梦到蛇虎熊豹的多生男娃,梦到花花草草的多生女娃,十个里面八个都是这样。

    当年冬月怀闺女的时候,就梦到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金灿灿的晃人眼,到了日子瓜熟蒂落,果然是个白白净净的女娃,眼睛都没睁开就会冲他咧嘴笑。

    唐墨开心地不得了,跟姜冬月商量着给闺女取名“笑笑”,盼她一辈子快活如意,笑口常开。

    要是这回的胎梦准了……

    不对,这要是做梦,冬月她为什么睁着眼睛啊?

    瞧着还挺清楚的样子,不像噩梦魇住了说胡话。

    梦游?冬月也没这毛病啊……

    唐墨越想越纠结,一颗心左摇右摆,一忽儿美滋滋,一忽儿凉浸浸,直到姜冬月的呼吸声绵长起来,墙上老式挂钟“铛~铛~”地报时,才拍拍胸口,卷起粗布被单轻手轻脚靠近姜冬月。

    等了会儿没动静,唐墨放下心来,一把将那倒霉催的扫炕炊帚扔到床脚,然后伸开胳膊搂住自家媳妇,呼呼大睡起来。

    ***

    翌日

    唐墨跟着鸡叫声起床,看看表已经快到五点半,来不及做饭,便拉开炉门,换了块新蜂窝煤,趁火苗呼呼蹿上来的功夫,一边烧水一边在大铝壶里滚了四个鸡蛋。

    待姜冬月顶着满头乱发从床上坐起来,他已经把开水倒进暖壶,又重新坐上了大铁锅。

    “今天起晚了,我得赶紧走,你自己对付着煮点儿东西吃。”唐墨伸手在姜冬月脑袋上呼噜一把,想到昨儿夜里无辜挨揍,又胡噜一把。

    “煮了四个鸡蛋,给你碗里留了俩,起来洗把脸趁热吃,别亏了身子。”

    姜冬月晃晃脑袋,直愣愣地看着唐墨:“你、你要进城去工地?”

    “嘿,冬月你是不是睡糊涂啦?”唐墨伸手在姜冬月眼前晃晃,“你男人都打多少年木工了?啥时候去过工地?咱可是正经手艺人。”

    他边说边找了块小方巾把剩下的两个鸡蛋包起来,披上蓝布外衫,掀开门帘子就要走。

    “等等!”姜冬月脑子乱哄哄的,顾不得穿鞋就追上去,差点被堂屋门槛绊倒,“笑笑呢?笑笑上哪儿去了?”

    “姜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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