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珠: 117. 明君 他想,他终于都算是,没有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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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关在朝华宫的十一年,究竟错过了什么,改变了什么,那些荒芜空寂的岁月,早已将他作为人的心性磨损殆尽。

    所以,他既不如魏峥勤勉政事、爱民如子,同时迷醉于权力不可自拔,甚至,不如满口仁义道德、自诩仁君的魏晟——起码,魏晟尚算是一个真正的“人”。所以,能喜人之喜,痛人之痛。

    而这些所有,在他知道自己命运本来面目的那一天。

    在魏峥选择牺牲他而换取一件纵横四海的杀器时,在他也同样选择接受命运、抛弃自己十七年来所学所信,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的那一日,就已经被……人为地剥夺了。

    “我四岁那年,也曾坐在父亲肩头,”魏弃说,“那时,战乱初平,上京百姓终得以休养生息。我看见他们,因一场丰收而狂喜,不必再卖儿卖女,而有瓦遮头,有食果腹,虽家贫如洗,仍有勃勃生机;那时,我以为自己生来的使命,便是让这样的‘生机’持续下去,直至河清海晏,万岁太平——可,原来不是。”

    原来我从来到这世间开始,就注定只是一枚争斗的棋子。

    我“最好”的结局,亦不过是成为一具无知无觉任人摆布的傀儡。

    当我知道这是一条注定无法破局的死路时,已经回不了头。

    “可,兰若,你不是,”他双手捧住魏咎的脸,眼神定定望向少年痴怔失神的双眸,“你有你母亲给你的一切。”

    “你像她,你还愿意去善待这人间。你既有不世出的才能,亦有宽容世人、海纳百川的天性。”

    也许天生早慧,习惯伪善,可伪善的底色,仍然是善良。

    所以,才会有东宫中疼惜他而克制嫉妒互不争斗的女子;会有恐惧魏弃却会在他面前袒露心声的宫人;会有他远播千里的仁义善名……

    他,终究如魏弃所愿。

    既刚,且仁;既善,且狠。

    他的存在,便是魏弃征伐果断,大肆扩张疆土的底气。因为终有一日,这座江山,这份国土,会交到一个真正的明君手中。

    而父子之间,所有的生分与离心。

    也只是为了,让他最后能够做下这个“狠心”的决定。

    “你终有一日,要胜过我,抛低我,踏过我,”魏弃说,“如今,只不过是让这一日,来得早了一些罢了。”

    “父……亲……”

    “记住你今日流的眼泪。”

    他的指腹轻揩过少年脸上泪痕。

    “你已为我哭过,兰若——若真有那一日,便不必,再哭了,”苍白的脸上,说到此处,竟浮现出一丝笑意,他轻声道,“……到那时,我定会把你的娘亲带回来。”

    “我把她带回来,你带着她……活下去。”

    魏弃说:“用她给你的这一切。有朝一日,让她亲眼看一看,如她所愿的——这天下的未来。”

    【殿下,我害怕死人,害怕打仗,可是我知道,不打仗,燕人仍然还会践踏南边的魏人,不杀人,他们便会杀你,杀方大哥、王将军……燕人若是得到定风城,一样会屠城。我多想让自己不那么怕,让自己的手和腿不要发抖,但那时的我真的做不到——】

    【所以,如果真的可以许一个更大的愿望的话。】

    江都城中,繁星漫天。

    少女双手托颊,痴痴望向河道中随水而去的灯火。想了许久,又许久。

    最后,却扭过头来,冲他轻快笑道:

    【我想看到,有一天,定风城重新变成江都城这样热闹的地方,烧成废墟的农田,会长满麦子,地上开满花,死去的人们、他们还有未尽的子孙,又在那片土地上重新开始建房子、种地、养鸡养鸭。我希望,哪怕真的要打仗,战火也只波及很少很少的地方,希望战争留下来的伤痕,能很快很快地痊愈……希望在天上的人,还会看着地上的人,偶尔能入梦来,和思念他们的人说说话。】

    能平息战火的,只有战火。

    能战胜纷争的,只有统一。

    他,已为她完成了第一步;而他们的孩子,会把这一步,继续走下去。

    直到有一天,农田重新迎来丰收,废墟长出花朵,子子孙孙,世世代代,战乱的往事被遗忘在脑后,到那时,无论他在天上,抑或在梦里。

    他想,他终于都算是,没有食言。

    而与此同时,四平县城。

    唯一的一条出城官道上。

    一高一矮两道人影,皆裹得严严实实,只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两人各自背着包袱,一副轻便出行的打扮——背后却犹如有鬼在追。到最后,几乎是小跑着,快步向城外方向走去。

    “百、百里大哥,可是你说,咱们就这么走了,”略矮的那个早已跑得气喘吁吁,仍不住回头张望,眼中写满不安,“真的……真的没问题么?”

    “还能有什么问题?”

    “可是……”

    “答应他的事都做了,要给她换回去的脸也换好了,我们不欠他的,再等下去,难道要再跟着他趟浑水不成?!”

    百里渠本就急于脱身,唯恐谢缨那厮临时改变主意、要把十六娘也给扯进那乱局中去,太阳穴“砰砰”直跳。

    话说完,却才发觉自己似乎语气太重,话音微顿,又汕汕回过头去。

    果不其然,他一声低喝,已把十六娘吓得两眼泪盈盈——不用想也知道,兜帽下的表情是何等情状。

    百里渠:“不是……我,十六娘,我的意思是……我不想你被……”

    “百里大哥。”

    十六娘却忽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往下说:“你待我好,这些十六娘都明白。我也只是、我只是觉得——”

    “我觉得,”十六娘有些犹疑地蹙眉,“那人……谢大哥他,虽脾气古怪,可到底曾救过我,当日若不是他……十六娘或许早已屈辱而死,成了一具无人问的尸体。”

    当年,掠走她的山匪从解家拿到赎金,却仍打定主意要灭口,她被一剑捅杀后、抛入河中。谁料,却命不该绝,辗转被一户农家所救。

    只是她自幼长在深闺,识人不清。

    辞别那老对老夫妇后,很快,又被人假借带她归家为借口,卖入烟花柳巷中。

    起初,她不愿妥协,整日被老鸨毒打,足打得有进气没出气,仍是求死不能。后来,她终于心灰意冷。

    却在自甘堕落的第年,忽然有一日,遇到了位奇怪的“客人”——

    她至今没有忘记过,自己抬起脸来、恰对上他双眼时,他的那个眼神。

    万死难辞的悔,滔天刻骨的痛。

    对一个陌生人,一个再卑贱不过的青楼女子,他为什么会有这种眼神,她并不明白,颤颤巍巍给他倒酒,却被他毫不留情地反手打翻,酒杯摔碎在地,一地狼籍。

    她只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吓得慌忙跪下认错。

    他却又冷脸将她扶起,既不许她跪,也不许她哭,还给她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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