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 38. chapter 37 chap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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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他回南天生的。”

    “……”黎里无语,“好吧。我不喜欢回南天。”

    “但他其实,不是个坏爸爸。有时还挺好的。”燕羽很轻地辩解了一句,喝掉最后一口,放凳子上,“我喝完了。”

    黎里一愣,晃晃自己手里的,一仰头。

    “你慢点——”燕羽话没讲话,她已饮尽,抬下巴指了指塑料袋。燕羽于是又开了两罐,递一罐给她。

    “我妈妈是莲蓬青的时候生的,所以叫何莲青。但也很好听。”

    “你名字有来由吗?”燕羽问。

    黎里眼皮垂下,说:“我哥哥叫黎辉,光辉的意思。他们不是什么文化人,就觉得这字意思好。他们很想要个女儿,说女儿是贴在心里的宝贝。后来真的生了女儿,我爸爸说,女儿是小棉袄小棉被最里子的一层。”

    她说完,不动声色地吸一口气,仰头喝酒,又去看墙上的钟。

    燕羽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薄薄水光,只一瞬,蒸发得干干净净,她又是个那个万事无谓而无畏的模样了。说真的,他时常触动于她的刚硬顽强,勇往无前,在江州两坊这破烂地方摸爬滚打,居然没有抑郁崩溃发疯反社会。而他——

    “你怎么不来烤火?”她说。

    燕羽盯着她看。灯光昏黄,照得黎里的脸比白日里洁白柔和许多,有些不真实。那一瞬,屋子的墙壁和灯光变得很浓重暗黄,开始变形后退,要化成漩涡,但很快在她的声音中拉回原状——

    “燕羽。”黎里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下,燕羽回神,发现自己心跳很快,手中紧握着易拉罐,人僵坐在江边小屋的木椅子上。

    “怎么了?”

    “刚那口喝快了。”他低头,扯了扯毛衣领口,平定呼吸。

    黎里往沙发那头移了点:“上来烤火。”

    燕羽起身,将被子往双人沙发中间推了点,坐在角落,勉强跟她隔了窄窄的一人身位。两人各自斜靠沙发扶手,半对着面。

    黎里朝他伸手,燕羽跟她碰了下杯。

    他说:“我原以为,你叫lili,是离离原上草的意思。”

    黎里微愣,继而挑眉:“也对,我就是那种怎么也烧不尽的野草。”

    燕羽听言,很浅一笑。

    黎里说:“你脚不冷?”

    燕羽于是掀开被子,将脚搭在烤火箱上,滚烫的热度瞬间裹住他拘谨而僵直的双脚。黎里又伸手,将沙发上半截被子搭盖在他身上,燕羽没做声,低头喝着啤酒。尽量不去注意和她同盖一张被子的事实。

    黎里靠上沙发,问:“你的名字呢?”

    “我妈妈怀我的时候,梦见一只雨燕,衔了支很长很漂亮的羽毛给她。”

    “啊,我还以为是音符。宫商角徵羽的羽音,”

    燕羽淡笑:“他们不懂音律。”

    “但挺巧。这名字刚好就是你。”干净,轻盈,有灵气。

    “是我什么?”燕羽看她。

    黎里微挑眉,却没答,问:“你从小就喜欢琵琶?”

    “应该是,但不记得了。”燕羽回忆地眯了下眼,“好像有记忆的时候就在玩琵琶。我妈妈说我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只要听到音乐就很认真很乖静。”

    炉火在被子底下烘烤着,寒意渐渐驱散,或许也有酒精的作用,燕羽松缓地舒展了下身体,“我爸爸就带我去少年宫,想让我学钢琴,他只知道钢琴,但我看到琵琶就抱着不松手了。那时才两岁多,人还没琵琶高。”

    他讲得很慢,黎里听得也安逸。炉火烤得温热,酒意发散,她思绪也有些松泛了,想着他描绘的那个画面,微微笑说:“你是天生喜欢音乐?”

    “可能吧,确实从小就很喜欢。”他垂眸,转了下手里的罐子,说,“听音乐的时候,尤其弹琵琶的时候,人跟着旋律,会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你——”

    “我懂。”黎里接着他说,“能逃离周围世俗,进到一个跟眼前一切都分离开的,毫无关系的世界。很纯粹,很简单,但又千变万化有无限可能。”

    燕羽心底忽然很静,静得像那晚下雪的夜,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抿一抿唇,拎着易拉罐朝她伸手。

    黎里亦伸手,和他轻碰一下。

    “咚”的一声。各自饮尽。

    清凉的液体涌进喉咙,灼热的感觉从心底漫上脖子、脸颊,渐渐升温,发烫。

    燕羽握着空罐子,想到什么,忽有些无奈地揉揉眉心,说:“我很喜欢枇杷,水果那个枇杷。小时候我上台紧张,我爸爸妈妈就骗我,说枇杷果子里有琵琶精,上台前吃几颗,会有精灵帮我。比赛、表演就不出错,还弹得特别好。”

    黎里笑出一声:“有用?”

    “对我真有用。”

    小时候的习惯,到长大了都有用。

    “你还会紧张?”黎里说着,人坐起来朝他这边倾斜,手伸向凳子,不小心身子一晃,手隔着被子杵了下他的腿。被子底下,她脚也蹬到了他脚上。

    燕羽浑身一僵,赶紧坐起扶住她胳膊:“你要拿什么?”

    黎里的指尖在够剩下两罐啤酒,脚却乖乖从他脚上拿开。

    “别喝了吧。”燕羽顺手拿起一罐,但没递给她。

    黎里作主拿过去,掀开拉环,说:“剩这两罐,留着过年?”

    燕羽拉开最后那罐,看她:“我觉得你差不多了。”

    “还好。”黎里满面绯红,头一歪,靠在沙发背上,嘬两口了,说,“你知道器乐一班的王萧吗,学大提琴的。”

    燕羽摇了下头。晃头的功夫,察觉到酒精对他起效果了,但不算太强。

    “我初一那时候跟他关系还不错,但学校有无聊的人传我和他,之后就一句话没讲过了。”黎里眼神放空半刻,“那天上大课,他们起哄,一下课你就走了。我……”

    她接下来的话没说,又仰头喝了一口。

    燕羽说:“那天我走是因为……有点担心。”

    “担心?”

    “你介意,跟我保持距离。我想,以后少出现在学校,会比较好。他们就没机会闹了。”

    黎里万万没料到他是这种想法:“你怎么会这么想?”

    燕羽低头看易拉罐,缓缓转动一下了:“我也有过你说的这样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奚音附的学生也干这种无聊事?编排你跟那女生的传言?”

    燕羽看向她,眼底静寂:“男生。”

    黎里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她明白了。两个男孩子之间关系很好,纯粹而亲密的友情。但一些无聊的人,非要往歪了讲,拿恶俗当有趣。于是,朋友做不成了。传闹的那些人究竟是出于恶意还是玩闹,不得而知。伤害已造成。

    “他的姓也很特别,姓师。是从云西考去奚市的。”燕羽似乎想多讲点什么,但一张口,讲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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