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狗血替身文: 19、愿成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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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阳长公主府。

    前方便是山居斋,马车回府后,本该由叶慈抱起明潇,奈何谁都拗不过醉酒的长公主,她圈着燕峦不肯撒手,众人唯有由她去。

    明潇梦回数年前,这场梦短暂而轻盈。梦醒时,她居然抓着燕峦的衣襟,两人近在咫尺。

    尽管燕峦封锁她的几处穴位,令她稍安静了一些,她手上的力气却半点儿没少。

    鬼使神差,她的指尖顺衣往上,触碰到燕峦颈间分明的血管,里头流淌着滚烫的血液,蓬勃飞驰。

    只此一触,燕峦打了个激灵,面庞熟透。

    明潇神思混沌,丢了底线与分寸,她只当抱着自己的人是相伴多年的夫婿,便紧紧贴上去,脑袋舒舒服服搁在对方肩窝,回到卧房后才罢休。

    长公主府的医官名为陈予淮,正是谢恣早年引荐过来的那一位。自从明潇残疾,她任职的地方便从军营换了地方。

    一番诊断后,汤药也给明潇灌下。

    陈予淮身为尽职尽责的医者,难免要多说几句:“红疹需等些时间才能消,若有瘙痒,千万不可抓挠。”

    她的眼神黏着明潇的手腕,而那只手腕,又黏着燕峦的小指。

    明眼人仅需一睨,就晓得这位脸庞通红的公子为何能得殿下青睐,何况是眼睛最为毒辣的医官。

    陈予淮百感交集,嘱咐道:“臣明日会为殿下的左腿施针……”

    “啰嗦!”明潇犯着脾气,遂怒拍床榻,硬生生将陈予淮轰了出去。

    陈予淮无奈地晃了两下脑袋,离山居斋而去。跨过垂花门时,她迎面撞上金素。

    金素刚从望江楼赶回来,原来是那道桃花鸡烹饪时辅以桃花酿,味道鲜美,酒气却浅,难怪明潇尝不出来。

    “金素姑娘,”再沉稳的人也有好奇心,陈予淮身子一闪,结结实实挡在金素跟前,“那位公子是何来头?竟还懂医术与点穴,而且……”

    “而且”后头的什么话,无需明白说出口。

    金素略一思索:“我曾听殿下与他闲聊,他自称是平洲人。不过是一介白衣书生。”

    “不曾听说平洲有什么医药大族啊。”陈予淮纳闷极了,凭燕峦的仪态举止来看,不似寻常人家出身。

    “也未必出身大族罢?或许他出身小门小户,入不了大人您的耳朵。”

    “无论如何,金素姑娘可得提醒殿下多加小心。书生最是油嘴滑舌,三言两语便能哄得人神魂颠倒。何况,做殿下的面首轻易就能捞到富贵,不比十年寒窗搏功名来得快?”

    金素心中警铃大作。

    对对对,话本里头巧言令色的书生多了去了!保不齐燕峦就是那种道貌岸然的货色,装可怜卖委屈搏殿下心软!

    可是她没有证据呀,总不能提了刀将人赶出门去——那是长嬴才做得出来的事。

    *

    暮色渐沉,金素添上两盏灯便出了屋,实则她大摇大摆站在屋外,非要听听屋里的两位聊些什么。

    燕峦欲随她而去,免得叨扰长公主休息,却被一嗓子吼了回来。

    ……长公主吼人的时候原来这么凶啊?

    明潇便合衣卧在贵妃榻上,小憩了半个时辰,醒来后天色完全转黑。

    眼见长公主醒了,燕峦遂再欲离去,刚蹑出去没两步,身后的佳人又低斥道:“就这么想走?”

    明潇留在胸口的温度,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燕峦仍觉那处温热犹在。

    他轻抚自己跳动的心脏,佯装平静:“殿下不更衣梳妆吗?”

    难得见一次殿下,他势必要将琵琶曲的事问出来,怎会就此回家去:“……我,我就在外面等候殿下。”

    他的反应,出人意料。

    明潇黛眉微,她逐渐聚焦起目光,视线落在那一袭绿衫上。

    绿衫……

    这人,不是谢子安?

    明潇骤觉头疼欲裂,她掐了掐神门穴,再度向那人瞥去。

    一丝微弱的失望,被她悄悄掩盖,她寒声说道:“燕衔云,原来是你啊。”

    什么叫做“原来”?

    难道不该是他?

    听见自己的名字,燕峦点头道:“殿下酒醉后必然头痛难受,若有事,待您先休息好了再说罢。我不走”

    他不走。

    明潇满意地闪了一下眸子。

    可是这还远远不够。

    “你扶我起来。”明潇递出素净的左手,指尖微翘,“才涂过药,这屋里的气味好生难闻。我们去书房。”

    燕峦面露犹疑,进退两难。

    他记得,初次进殿下卧房时,殿下未让他帮一丝一毫。

    明潇烦躁地拧眉,索性自己去坐轮椅,连头发也不梳,直接披在脑后。

    身后的郎君迟疑半瞬,唯恐惹长公主生气,急忙跟了上去。金素亦紧随其后。

    走廊仿佛有万米之长,燕峦默念着明潇在马车里说的话。

    ——往后我们别再吵架。你走时说得那些话,真令人伤心。

    话里,指的应当是两人上次长街分别的事。

    燕峦静默反思,一举一动地去思索自己有何处不妥……或许他应该再柔软一点儿?

    轮椅轱辘吱吱嘎嘎地转动,好似碾在燕峦脸上,痛觉传进他心里。

    他快步往前挪着,不经意间探出右手。

    就在即将触碰到轮椅后背的瞬间,凉风忽起,他鬓角的碎发轻轻一扰,明潇颈间的药香遥遥一漾。

    手指搭上轮椅,即刻如遇蛇信子,倏忽弹回。指端好似遭了蛇咬,酥酥麻麻,可那明明只是一张寻常轮椅啊……

    “怎么了?”美人回眸,唇畔噙着一抹笑。

    “没……”燕峦避开她平静的视线,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扶住轮椅后背,低语道,“得罪殿下了,我推你罢。”

    他看清楚了,挂在殿下唇角的,的确是清浅的微笑。

    明潇默许他的双手搭上来,道:“我不喜欢你怕我的模样,我觉得你主动的样子便很好。”

    日沉西山,暖光镀着她随风轻晃的发丝。燕峦凝眸,忽然说道:“望江楼里的事,殿下忘了吗?那应当……算‘得罪’罢。”

    锦缎纱绸的触感犹在,每每闭眼,燕峦都能忆起明潇的重量。他心虚地顿了顿步子,重复道:“殿下还记不记得?”

    明潇缄默了片刻,隐隐回想出某个温暖有力的胸膛,那是谢恣的……不对,谢恣已故去,因此那胸膛难道是……

    醉酒误事,醉酒误人。

    明潇懊恼地远望天际,迎上皎皎月华,淡漠的面庞尤显清冷。

    她开了口,话音冰得听不出温度:“你擅自抱了本宫。”

    她又用“本宫”来作自称。

    “女男有别,我该如何罚你?铐住你的爪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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