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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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倾:“嗯,你说。”

    他等着她猜出他的心思,结果她脸飞红,道:“你吃飞醋。”

    晏倾:“……”

    他慌得手指颤一下,心跳加快,难以反应的情愫如密流在心间擦过,被他迅速掐断。

    他同时立即制止她的胡言乱语,与自己的心猿意马:“胡说!”

    他板下脸,忍不住教训她:“怎能这样乱猜?怎能在男子面前说这样的话?你……”

    他小声:“注意分寸。”

    徐清圆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她在自己爹面前的任性此时泄了一点,不服气道:“我是这样想的呀。我与钟大哥在一起消失那么久,让你等那么久。你之后说钟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猜忌我与钟大哥旧情难断。

    “你就是那个意思呀。”

    晏倾涨红了脸:“……抱歉,是我让娘子误会了。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时发着烧,淋了一天的雨,刺史那边的事又失败了,我心浮气躁,头脑昏沉,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说错了话,我也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那样说。但我事后便后悔了,娘子与你的、你的钟大哥应当清白无比,是我昏了头乱说,你不要在意。”

    徐清圆哪里在意?

    她只不解:“你若不是吃醋,为何生气?”

    晏倾怕她再猜,猜出更离谱的结论,也让他更加心慌。他快速给她真正的答案:“你难道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徐清圆愣住。

    晏倾望她:“你大胆至极,屡次三番行事鲁莽,我生气你急于表现,好大喜功,常将自己置于危险中。你这样妄为,对得起你爹娘,又让我如何?

    “我答应你会保护你,但是你显然并不信我,你怕我抛弃你。”

    徐清圆怔忡。

    他望着她,轻声:“我又生气,又失望,又难过。我知道你这样,是因你爹一次次离你而去,娘亲也不在你身边,你一直很害怕。你无家可归,无人可依,孤零零待在长安。没有你爹在的云州不是你的家,而被监视的长安更不是你的家。

    “你随时行走在未知的洪流中,不知命运旨意何时降临,明日又会发生什么。我虽答应你会护你,可你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用,什么也不能带给我,便一直不安,怕我弃你不顾。

    “你便一直冒险。当日你冲回来,跳入枯井是那样,在枯井中放开我的手也是那样,昨日被钟离挟持而走还是同样的原因。”

    他静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如何消除你对我的不信任。因我觉得你不完全信任我,并不是一件坏事。我、我身为朝廷高官,大理寺少卿,我连我身边所有人都不信任,我随时做好被人背刺的准备……这样的我,又如何能教你完全信任我呢?

    “所以我只是生气,伤心。只能不理你,却不能教你什么。”

    他闭目。

    这么长一段话,他又咳嗽了几次,面颊更白。

    他低声:“所以你其实不必来找我,不必问我为什么不理你。我只要想通了……很快就会好的。”

    “滴答”。

    他听到声音,睁开眼,看到对面的女郎低着头,泪水点点滴滴,溅在案几上。

    她落泪无声,梨花带雨。她像是发了怔,忘记去拿帕子擦眼泪。

    晏倾无措,想拿帕子给她拭泪,可是他之前穿衣仓促,来不及拿帕子。他慌乱起身到她面前,俯眼来看她,而她一动,张臂就抱住他腰身,哭个不住。

    晏倾僵硬。

    徐清圆哽咽:“清雨哥哥,你别推开我,让我抱一会儿。我想我爹……”

    她前言不搭后语,晏倾心想,我不是你爹啊。

    徐清圆落泪不住,抱着他腰身抽抽搭搭,她抬起湿漉的眼睛,努力抑制却还是身子轻轻发抖:“我只是想帮你,你那么好,我当然要帮你……晏郎君,没有人像你一样心疼我,呜呜……我好想我爹,我想回家,可我不知道家在哪里……”

    心酸无奈,不与旁人说,旁人也不在意。

    身逢此世,爱与怨都难以启齿。

    她在悬崖前徘徊,看尽冤屈罪过和光同尘,手握匕首不知何往。只有他穿过迷雾宠林,过来握住她的手,将匕首从她手中扔开。

    长路独行,世间只有一个清雨。

    她愿转身,愿丢掉匕首,愿投入这场夏日烟雨。

    好像一整年的眼泪都要流出来,徐清圆抽搭气短,气息拂在晏倾腰间。她知道他不自在,可是他犹豫很久,还是抬手,在她肩上拍了两下。

    他轻声:“别哭……”

    徐清圆哭得更伤心了。

    晏倾惶而不安,手脚无措。

    正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刘刺史压着声音说话:“晏少卿,你睡了吗?老朽有些话想跟晏少卿说。”

    晏倾登时伸手捂住徐清圆的嘴,试图推开她的手搭在她肩头,让她靠着他,不要开口。女孩儿软软的呼吸在他手掌间拂擦,让他酸麻无比。她尽量不哽咽,身子还微微发抖。

    全都贴着他。

    让他……周身有些烫。

    晏倾睫毛颤抖。

    门外那刘刺史不肯走,坚持叫门,让里面的晏倾不得不面朝门口,声音沉静:“刘刺史,本官已经歇了,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再谈?”

    刘刺史声音仍压着:“老朽是来向少卿负荆请罪的。少卿对蜀州案子的态度,让老朽惶惑,怕少卿误会。白日老朽是高官,很多话不敢说,只有趁夜前来。

    “请少卿开门,听老朽将事情从头说起,老朽一定知无不言。老朽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向少卿自首,只求不连累家中妻小,只求不连累蜀州上下官员。”

    刘刺史名为刘禄,他在外恳求不住,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睡在树上一个人玩的风若不动声色地从树叶间探出头,他收了内力,让晏倾那扇门不再无法打开。而他好奇地看门口的刘禄,见那中年男人竟真的背着荆条,在门口喋喋不休。

    显然,事发后晏倾的沉默态度,让这位蜀州最高官员越来越惶恐,连一夜都等不了。

    屋内,晏倾低头,为难地看徐清圆。徐清圆慌慌地擦干眼泪,站起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晏倾左右看看这么点儿大的屋子,只好指了指他先前禁止她进入的里间,让她去他睡觉的地方躲一躲。

    徐清圆提着裙裾,睫毛上尚挂着泪花,屏着呼吸蹑手蹑脚,潜入里间。

    待徐清圆那边安静了,晏倾去开了门,刘禄噗通一声跪下。

    晏倾面色沉静。

    他道:“进来说吧。”

    刘禄背着滑稽的荆条,弓着身进了屋,他看到案几上有烛台,正要询问,晏倾不露痕迹地走过去,用袖子擦掉了案几上的泪水。

    晏倾道:“刘刺史花样真多。”

    刘禄躬声:“是少卿一直不听臣解释蜀州之事,臣出于无奈,只好出此下策。”

    他悄悄看眼晏倾的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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